“嘘！小声点！别被听见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但那几个关键词，却像魔音贯耳，在林烬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一千万的支票。
器官捐赠书。
原来，他还没有放弃。
他把她害成了瞎子，却还妄想着，从她这具残破的身体里，挖走那双对他来说唯一有价值的眼睛！
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猛地从喉咙里涌了上来。
林烬拼尽全力，想要坐起身，却因为虚弱而重重地摔回了床上。
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还有一件事没做！
离婚！她要离婚！
那份离婚协议书，还在别墅梳妆台的暗格里！
她伸出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声音。
“哎？傅太太，您怎么了？”护工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
林烬抓住了她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护工的手心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她不知道自己写得对不对，她只知道，她必须把意思传达到。
“家……抽屉……文件……”
护工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啊？您是想要家里的文件？”
林烬疯狂地点头。
或许是那一千万的诱惑，又或许是出于一丝怜悯，那个护工最终答应了她。第二天，当护工再次来到病房时，将一个薄薄的文件夹，塞进了林烬的手里。
“傅太太，是这个吗？我可是冒着被开除的风险给您拿来的。您看……傅先生留下的那笔钱……”
林烬没有理会她。
她颤抖着手，摸索着打开文件夹。
指尖触碰到纸张的质感，她的心跳得飞快。
是它。
是那份她亲手拟定的《离婚协议书》。
旁边，还并排躺着另一份文件——那份《自愿器官捐G赠协议书》。
林烬笑了。
她摸索着，将那份器官捐赠书拿了出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撕得粉碎。
纸屑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她苍白的病号服上，落在她缠着厚厚纱布的双眼前。
护工被她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傅太太！您……您这是干什么！那可是一千万啊！”
林烬充耳不闻。
她摸索着，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翻到最后一页。她能清晰地“看”到，那“女方签字”的栏杆，是多么的刺眼。
她又摸索着，想要找到一支笔。
可是，她什么也找不到。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她抬起手，狠狠地、毫不犹豫地，将食指伸向了床头柜的金属边角！
“嘶——”
指尖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温热的、粘稠的液体，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流下。
是血。
是她的血。
林烬的脸上，绽开一个诡异而灿烂的笑容。
她蘸着自己指尖的鲜血，在那片空白的、象征着终结的区域，重重地、决绝地，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红得触目惊心。
像一朵开在雪地里的、用生命浇灌的绝望之花。
傅承屿，你看。
我把我的眼睛，留给了那场大火。
我把我的声音，还给了那场爆炸。
我把我对你最后的一丝情分，终结在了这份用血签下的协议里。
从此，林烬已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