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个雨夜的每一个细节都变得无比清晰。
那个自称水管工的男人，浑身湿透，帽檐压得极低，他接过我的手机，根本就没凑到耳边打电话！
他的手指，在我的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了一下！
他用我的身份，登录了他的云盘，把那些足以掀翻整个黑心工地的证据，传了上去。
我为什么会把手机递给一个陌生人？
我愣住了，一个被我忽略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我桌上压着一张缴费单，是奶奶的住院药费单，上面鲜红的欠款数字刺眼无比。
他看到了。
他选中了我，不是偶然。
他也曾为了亲人的医药费四处奔波，甚至不惜以命相搏。
他知道，只有被债务逼到绝路的人，才能明白那种绝望，才能理解他的疯狂。
我的影子……
我终于明白了。
我的影子不是被恶鬼附身消失了，而是被他“托付”了。
他那强大的执念，从来没想过要害人。
他只是需要一双眼睛，一双能洞察细节、能追查到底的眼睛，来替他走完这最后一步。
“嗡——”
凌晨四点整，13号机黑着的屏幕突然自动亮起，幽幽的白光照亮我惨白的脸。
屏幕中央，缓缓浮现出一行字：“帮我……发出去。”
贾婷婷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红着眼圈，声音却异常镇定：“他信你，所以他把看见真相的眼睛还给了你——现在，你就是他的眼睛。”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我点开那个加密文件包，账本、工牌残片、云盘里的所有文件，我将它们一一打包，上传到市劳动监察大队的举报平台、本地最火的民生公众号后台，还有那个死者家属自发建立的社区群里。
在我按下“发送”键的瞬间，13号机的屏幕彻底黑了下去。
我猛地回头，看向网吧门口那面巨大的落地镜。
镜子里，我的影子，正从脚尖开始，一寸一寸地，缓缓回归我的身体。
贾婷婷在我身边轻声问：“结束了？”
我望着镜中那个眼神复杂的自己，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不，这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网吧的门被猛地推开，小周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他举着手机，脸上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陈哥！出大事了！王强……王强在看守所里上吊了！可是，可是监控里拍到，他死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没拿钱，钱在……’”
7 死人攥着活人的账本
小周话音未落，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瞬。
下一秒，网吧里所有亮着的屏幕，包括小周那台还没来得及锁屏的手机，齐刷刷地跳出一行鲜红的血字——还我工资。
字体扭曲，像是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每一个笔画都在向下滴着血。
我脑中轰然炸开。
王强死了，可李大海的执念没有散，反而像找到了新的燃料，烧得更旺了。
“不对！”贾婷婷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陈哥，你想想！如果李大海只是想要回公道，现在王强死了，他为什么还要逼命？这已经不是要钱了，这是要所有人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