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没接话，等着他们亮底牌。
杨大脑袋清了清嗓子，往鱼塘里瞥了一眼：“你看你这鱼塘搞得红火，也是咱村的脸面。不过呢，村里最近想修修戏台子，你也知道，逢年过节的，大家连个看戏的地方都没有，不像话。”
“修戏台子是好事，该支持。”朱文顺着他的话说。
“就是这话！”杨大脑袋一拍大腿，“你看你这鱼塘赚了钱，是不是该为村里做点贡献？我跟村委会商量了，你先拿五万块出来，算是赞助，等戏台子修好了，第一个给你挂个‘模范村民’的牌子。”
朱文愣住了，手里的增氧机开关差点没拿稳：“五万？杨村长，我刚回本，扩建鱼塘还等着用钱呢，哪有那么多闲钱？”
“闲钱？”杨大脑袋的脸沉了下来，“你这鱼塘占着村里的地，赚了钱就想独吞？朱文，做人不能这么忘本！当初要不是我点头，你能承包这河湾？现在让你出点钱修戏台子，就推三阻四的？”
“承包费我一分没少交，每年三万，都是按合同来的。”朱文攥紧了拳头，“修戏台子是村里的事，应该用村集体的资金，或者大家凑钱，凭啥让我一个人出五万？”
“凭啥？”杨小三往前凑了凑，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朱文脸上，“就凭这地方是青鱼嘴的！你个外乡人（朱文大学户口迁出去过，后来才迁回来），占着咱村的便宜发了财，出点血怎么了？”
“我是土生土长的青鱼嘴人，户口就在村里，怎么成外乡人了？”朱文气得脸通红。
“说你是你就是！”杨大脑袋瞪起了眼睛，“我告诉你朱文，这五万块，你今天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不然……”他顿了顿，故意拖长了声音，“不然我就以村委会的名义，收回你这鱼塘的承包权，理由嘛，随便找一个都能成立，比如……破坏生态环境。”
这话像一把刀，扎在朱文心上。他知道杨大脑袋做得出来，当初承包合同上，确实有“若因承包方原因造成生态破坏，村委会有权收回”的条款，虽然他明明是在改善生态，但杨大脑袋真要找茬，有的是办法。
“杨村长，我刚起步，确实拿不出五万，”朱文强压着火气，放低了姿态，“要不我先出五千？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五千？”杨大脑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打发要饭的呢？朱文，别给脸不要脸！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要么交钱，要么等着收通知！”说完，背着手，带着杨小三扬长而去，杨小三走的时候，还故意撞了朱文一下。
朱文站在塘埂上，看着他们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增氧机在水里嗡嗡作响，搅得水面翻起层层涟漪，像他此刻乱成一团的心。他想不通，自己辛辛苦苦创业，没偷没抢，凭本事赚钱，怎么就成了别人眼里的肥肉？
晚上，朱文把这事跟父亲说了。朱老实蹲在炕沿上，吧嗒着旱烟，半天没说话。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愁苦的脸。
“爸，我不能给这钱，这就是无底洞，这次给了，下次他们还会来要。”朱文咬着牙说。
朱老实叹了口气，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我知道，可杨大脑袋那人，心黑着呢。他真要收回鱼塘，你这大半年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