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疯。”
她对自己说,声音被车流撕碎。
下一秒,引擎声戛然而止。
整座高架像被人按下静音键,车灯一盏盏熄灭,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
只剩远处一盏路灯,灯罩下站着穿灰布旗袍的女人——无脸,脖颈折成诡异的角度,像被谁拧断过一次。
女人抬起手,掌心向上。
那枚消失的纽扣,好端端躺在她掌心,血迹未干。
“客人,落下东西了。”
声音温柔,却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无数个她同时在耳边低语。
林雾后退一步,脚跟踩空。
她回头,身后竟是一截向下延伸的楼梯——
十三阶,暗红色,像被反复刷过血漆。
第一阶上,落着一张车票大小的纸条。
她弯腰捡起。
纸条泛黄,边缘焦黑,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
【回程票:单程,终点——雾隐旅馆】
背面是一幅画,速写,寥寥几笔——
穿白衬衫的男人坐在台阶最末,左手小指缺了一截,右手攥着那颗纽扣。
落款:沈·2018
林雾的指尖蓦地发烫,像被火钳夹住。
她抬头,无脸女人已不见。
路灯“滋啦”一声熄灭。
黑暗里,只有楼梯尽头闪着一点微红,像谁点了一支烟。
那一点红,轻轻晃了晃,似乎在等她。
02
林雾数着台阶往下走。
一、二、三……
鞋底踏在木质台阶上,发出湿漉漉的回响,像踩进某种动物的胸腔。
七、八、九……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另一种心跳重叠——
咚、咚、咚。
来自台阶下方。
第十二阶,她停住。
第十三阶,缺了一块木板,黑漆漆的洞里,有东西在反光。
她蹲下去。
洞里躺着一枚戒指,银色素圈,内侧刻着“S&L”——
沈阶和她名字的首字母。
戒指旁边,是一截小指骨,苍白,末端连着一圈朱砂色的线。
林雾忽然想起画里沈阶缺掉的那根手指。
她喉咙发紧,伸手去捡戒指。
指尖碰到指骨的瞬间,耳边响起沈阶的声音——
“别碰,疼。”
声音近得像是贴在她耳廓里说的。
林雾猛地缩手。
台阶开始渗血,从第十三阶往上漫,像涨潮。
血里浮起无数细小的字,是她当年写给沈阶又没寄出的信——
【沈阶,今天路过旧画室,看到你在擦调色盘,夕阳把你的睫毛镀成金色,我没敢叫你……】
【沈阶,我画了一张你的背影,撕了,因为画不出你回头时的眼神……】
血字越浮越多,台阶开始下陷。
林雾转身想逃,却一脚踩空,整个人跌进第十三阶的洞里。
03
没有坠落。
她落在一张床上,柔软的床垫带着体温,像有人刚刚离开。
房间是1313号,却比先前更小,四壁贴满了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