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安,我要你平平安安
初二那年,疫情把寒假拖成了一场望不到头的寒冬。高原的冷是淬了冰的刀子,屋外寒风卷着雪粒呼啸,能把骨头缝里的热气都舔舐干净。许平安窝在房间角落,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泛红的眼眶,指尖在屏幕上僵硬地戳动——那个粉色头发的法师妲己,正像只无头苍蝇在野区打转,笨拙得让人心慌。
“妲己你是瞎了吗?清兵!清兵会死啊?”
“对面都骑脸上了,你在塔下做法事?”
“这水平别出来祸害人,直接举报送你上西天!”
弹幕似的文字在屏幕左侧疯狂滚动,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她第三次碰这个游戏,昨天还跟同桌勾着手指说要一起上分,今天同桌就被妈妈缴了手机,独独把她丢在铂金局的泥沼里挣扎。她咬着下唇想操控妲己往塔下逃,指尖却抖得不听使唤,对面刺客的技能像道闪电劈来,屏幕“唰”地暗下去,“失败”两个猩红的大字浮上来,像现实里抡圆了的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疼得她鼻腔发酸。
退出游戏的瞬间,一条好友申请弹了出来,来自刚才同队的打野韩信——“小满”。许平安盯着那两个字,指节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猜,又是来骂人的,那些刻薄话已经在舌尖滚了千百遍,就等她点开同意的瞬间泼过来。
可对方发来的却是:“别理那帮人,你刚才闪现躲大招那下,够他们学半年的。”
许平安猛地愣住,握着手机的手都松了劲。刚才那哪是躲?分明是慌得手抖,误触了闪现,居然成了“操作”?
“我……我是不小心按到的。”她打字的手指还在发颤。
“那也是老天爷帮你,运气这东西,本身就是实力的一部分。”小满发来个咧嘴笑的表情,“看你像新手?我带你练练?”
那天下午,陈小满的韩信像道银色闪电,带着她的妲己在训练营里泡了整整两个小时。他教她清兵线要卡着小兵血量,看小地图要盯紧对面消失的头像,团战要蹲在草里等时机——他的声音透过听筒钻进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像冰镇橘子汽水“啵”地拉开拉环,瞬间驱散了她心里积了一下午的委屈,连带着窗外的寒风都好像柔和了些。
“你叫什么啊?”许平安操纵着妲己,亦步亦趋跟着韩信的影子,声音细若蚊蚋。
“陈小满,大小的小,圆满的满。”他顿了顿,尾音带着笑意,“你呢?”
“许平安,平安的平安。”
“这名字好啊,”陈小满的笑声裹着电流传来,“以后峡谷里有我在,保你平平安安,谁也别想动你一根头发。”
那之后,许平安的游戏世界里多了个专属“保镖”。他在南海之滨的广东,她在雪域高原的西藏,几百公里的距离被网线串成一根看不见的线,他们在峡谷里并肩砍杀,在语音里插科打诨。陈小满会跟她讲踢足球时摔破膝盖,血浸透球裤还硬撑着踢完下半场;讲他妈妈做的红烧肉,油亮得能照见人影,肥膘入口就化;许平安也会跟他说班里数学课代表解不出题时泛红的耳根,说她偷偷写在日记本里的故事,女主角总带着个粉色法师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