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轻叹了口气：“无主的记忆最野，它们会自己找宿主。” 他把那瓶 “芒果过敏” 标本摆到暖黄罐子旁边，“你最好离它远点。”
林小满点点头，却忍不住又看了那罐子一眼。罐子里的暖黄絮状物轻轻晃了晃，像在对她招手。她突然很想知道，这段没人认领的记忆里，藏着怎样的人生。
凌晨四点，第一缕天光透过地下室的气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林小满锁门时，发现门槛上多了片枫叶，和仓库标本瓶里的那片一模一样。她弯腰捡起枫叶，叶脉清晰得像某种密码，在晨光里泛着微红。
巷口的早餐摊开始冒热气，卖豆浆的阿姨笑着招呼她：“姑娘，要不要来碗甜豆浆？今天新磨的。” 林小满摇摇头，转身走向地铁站，胃里的渴望越来越强烈，那个关于番茄炒蛋的念头，像颗发了芽的种子，在心里疯狂生长。
地铁站的风裹着深秋的凉意灌进领口，林小满把围巾又绕紧了两圈。手里攥着的枫叶被体温烘得发脆，叶脉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子，像某种未破译的暗号。胃里的渴望还在翻涌，番茄炒蛋配白米饭的香气，明明是虚幻的记忆，却比便利店刚出炉的关东煮还要真切。
白天在便利店理货时，她对着货架上的番茄罐头发了十分钟呆。罐头标签上画着鲜红的番茄，汁水流淌的样子让她喉头发紧。同事拍她肩膀时，她正无意识地用手指敲着货架，节奏和记忆里某个模糊的切菜声重合。
“小满，发什么愣呢？” 同事递过一瓶冰镇可乐，“脸都红了，不舒服？”
林小满摇摇头，指尖的温度却烫得惊人。她摸了摸脸颊，那里还残留着某种温暖的触感，像记忆里妈妈的手掌贴在额头上的温度。这种陌生的亲昵让她心慌，又忍不住贪恋。
深夜十一点，林小满推开拾光阁的门时，铜铃的响声带着颤音。老板正站在收银台后，用软布擦拭那只暖黄色的记忆罐。灯光下，罐子里的絮状物像融化的蜂蜜，缓缓流动着，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今天没来新租客。” 老板把罐子放回柜台，白手套上沾了点金粉似的光点，“仓库的标本需要整理，你去看看。”
林小满应着声走向仓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收银台。那只罐子像有磁力，总在她余光里闪烁。仓库里，墙上的玻璃瓶又多了新成员，最底下那排摆着片新鲜的枫叶，标签写着 “渗透症状：对枫叶产生莫名执念”。她认出那是自己昨天捡的那片，不知何时被老板收进了标本瓶。
整理完标本回到前厅，店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老板已经去了里间，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回荡。林小满走到收银台前，暖黄色的罐子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罐口的玻璃上映出她模糊的影子，像另一个人在看着自己。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罐壁，就传来一阵温热的悸动。像握着杯刚沏好的热茶，暖意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标签上没有任何字迹，老板说这是无主记忆，找不到原主人，也不知道该借给谁。
可它明明在找她。
林小满左右看了看，里间的门紧闭着。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拧开了罐盖。没有预想中的奇异声响，只有一缕暖黄色的絮状物缓缓升起，像有生命般盘旋着，停在她鼻尖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