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使用方法她烂熟于心 —— 对着絮状物呼气，让它顺着呼吸进入身体。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犹豫了。老板的警告在耳边回响：“无主的记忆最危险，它们会自己找主人。”
胃里的渴望突然变得强烈，番茄炒蛋的香气仿佛从罐子里溢出来，钻进鼻腔，勾得她喉咙发紧。她想起自己二十年来吃过的所有饭：便利店的便当、速食面、亲戚家冷掉的剩菜…… 从来没有一顿饭，像这样让她魂牵梦绕。
就试一次。林小满闭上眼，轻轻呼出一口气。
暖黄色的絮状物瞬间涌了过来，顺着她的呼吸钻进鼻腔。没有冰冷的触感，反而像温水淌过喉咙，舒服得让她忍不住喟叹出声。下一秒，无数画面在脑海里炸开 ——
老旧的厨房飘着白雾，抽油烟机嗡嗡作响。她坐在木质餐桌前，面前摆着白瓷碗，热气模糊了视线。“慢点吃，没人抢。”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带着笑意。她抬起头，看到模糊的女人轮廓，围着碎花围裙，手里端着一盘番茄炒蛋，金黄色的蛋液裹着鲜红的番茄，糖霜在热气里微微融化，散发出甜香。
“妈妈，今天的蛋好甜。”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却不是她熟悉的音色，更清脆，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
“因为加了秘密调料呀。” 女人笑着夹起一块炒蛋，细心地挑出里面的番茄皮，“念念不爱吃皮，妈妈都挑干净了。”
念念？这是谁的名字？
林小满想看清女人的脸，可画面却像隔着毛玻璃，只能看到她眼角的笑纹和沾着蛋液的指尖。餐桌对面，还有个模糊的男人身影，正低头剥着鱼刺，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金边。
“爸爸，鱼肚子的肉给我！”
“慢点，别噎着。” 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暖，把剥好的鱼肉放进她碗里，“今天在学校乖不乖？”
“乖！老师还夸我画画好看呢！”
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家人的笑语，筷子碰到碗沿的清脆声响…… 这些从未有过的记忆像潮水般将她淹没。林小满感觉自己的嘴角在微微上扬，眼眶却莫名湿润。原来被人挑出番茄皮、剥好鱼刺的感觉，是这样的。
不知过了多久，画面渐渐模糊，暖黄色的絮状物像潮水般退去。林小满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坐在收银台前，罐子里的絮状物少了一半，剩下的在罐底安静地浮动。
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一点十七分，刚好 47 分钟 —— 和记忆流动的时间分秒不差。
她摸了摸脸颊，湿湿的，不知何时哭了。指尖还残留着握筷子的触感，虎口处甚至有轻微的酸胀，像是真的吃了一顿饭。胃里的空虚被填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暖意，从心口一直蔓延到四肢。
“你用了？” 老板不知何时站在里间门口，白手套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林小满吓得手一抖，罐子差点从手里滑落。她慌忙把罐子放回柜台，低着头不敢看老板：“我…… 我只是好奇。”
老板走过来，拿起罐子对着光看了看，没说话。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感觉怎么样？”
“很温暖。” 林小满的声音还有些发颤，“像…… 像真的和家人一起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