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你的家人。” 老板把罐子锁进柜台下的抽屉,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两圈,“记忆是租来的,温暖也是。” 他转身走向里间,走到门口时停下,“明天可能会有后遗症,做好准备。”
第二天清晨,林小满的后遗症果然来了。
她路过菜市场时,脚像被磁石吸住,不由自主地走向水产摊。穿围裙的老板刚把活鱼摆在冰块上,她就脱口而出:“要中段,今天的鱼新鲜。” 声音出口的瞬间,她自己都愣住了 —— 这分明是记忆里那个妈妈的语气。
老板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姑娘好眼光,刚从江里捞上来的。”
林小满慌忙摆手:“我不买,我只是看看。” 转身逃离时,她感觉后背全是冷汗。
中午在便利店加热便当,她拆开筷子,下意识地用左手握住,右手灵活地把一次性筷子掰成两半。同事好奇地问:“小满,你什么时候变成左撇子了?”
林小满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这才发现自己用左手握筷的姿势自然得仿佛练了十几年。记忆里的那个 “念念”,就是用左手吃饭的。
最诡异的是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被子不舒服。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的腿在无意识地蹬踢,像在摆脱什么束缚。惊醒时,被子果然掉在地上,和那个租了跳皮筋记忆的老太太一样。
林小满坐在床上,看着掉在地上的被子,突然感到一阵恐慌。她借来的不仅是一段记忆,还有别人的习惯、语气,甚至肢体本能。如果继续下去,她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人?
可胃里的暖意还在,那种被人疼爱的感觉,像戒不掉的瘾。
深夜回到拾光阁,林小满发现柜台下的抽屉没锁。那只暖黄色的罐子就静静地躺在里面,像在等她。她站在柜台前,斗争了足足十分钟,最终还是败给了心底的渴望。
这一次,她看到的画面更清晰了。
她看到那个叫 “念念” 的小女孩坐在书桌前画画,画纸上是三个手牵手的小人,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字:“爸爸、妈妈、我”。她看到妈妈在阳台晾衣服,蓝色的校服裙在风里轻轻摇晃。她看到爸爸在灯下修自行车,链条的响声里混着父女俩的笑声。
记忆结束时,林小满发现自己手里多了支铅笔,纸上不知何时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光芒四射。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技能 —— 她从小就不擅长画画,连直线都画不直。
“还想再看吗?” 老板的声音突然响起,林小满吓得铅笔掉在地上。
他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手里拿着个新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根头发 —— 是林小满的头发,却比她原本的发质更柔软,发梢微微卷曲,像记忆里那个 “念念” 的头发。
“这是你的‘渗透标本’。” 老板把瓶子放在桌上,标签写着:“林小满,渗透症状:左撇子,会剥鱼刺,踢被子,绘画本能觉醒。”
林小满看着标签上自己的名字,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她以为自己只是借来一段温暖的记忆,却没想到正在被这段记忆悄悄改变。
“无主记忆没有原主人的约束,会拼命往你身体里钻。” 老板收起玻璃瓶,“再用下去,你会越来越像记忆里的人,最后可能忘了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