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块。
我妈上周跟我算总账，说我从出生到现在，喝她的奶吃她的米，加起来也就三万块。她还说，就我这样的，将来嫁出去，彩礼能不能到三万都难说。
现在，我的私密照，值十万？
我差点把嘴里的萝卜喷出来，赶紧捂住嘴，喉咙里卡着点东西，不上不下的。
"没兴趣。"那个冷冷的声音说，"你自己玩。她怎么惹到孟瑶光了？"
孟瑶光？
我脑子里过了一圈，想起是谁了。高三（一）班的，首富家的独生女。上周开学典礼，她穿了条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主席台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巧的是，我那天穿的也是条白色连衣裙，是捡的我表姐的旧衣服，洗得都发白了。
当时就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说我跟孟瑶光撞衫了。我没当回事，一条破裙子而已，谁爱穿谁穿。
"谁让她运气不好，撞衫了呗。"痞气的声音笑了笑，"不过孟瑶光那种身份，跟她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掉价，哪会自己出面？这不就找到咱们了。"
"无聊。"冷冷的声音说完，好像起身要走。
"哎，别急着走啊。"痞气的声音拉住他，"十万呢，够你买多少套竞赛辅导书了？"
"你自己挣吧。"脚步声远了点，又停住，"别玩太过火。"
"知道知道，就拍几张照片，又不干嘛。"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脑子里全是那十万块。
我慢慢转过身，想看看这两个人是谁。
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男生。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露出点下巴，嘴角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是厉野。学校里出了名的校霸，听说家里挺有钱，没人敢惹。
另一个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卷到胳膊肘，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线条挺硬。是苏砚，年级第一，老师眼里的宝贝，跟厉野这种人走在一起，挺奇怪的。
他们俩怎么会掺和到这种事里？
我端着碗，慢慢走到垃圾桶边，把剩下的萝卜倒进去。豁口的搪瓷碗边缘硌着手指，有点疼。
十万块。
够我交学费，够我买吃的，够我安安稳稳读到毕业，不用每天躲着我妈，不用在食堂捡别人的剩饭。
我抬头看了看天，傍晚的云有点红，像烧起来似的。
老天爷这是跟我开玩笑呢？还是真的开了眼？
我捏了捏口袋里皱巴巴的五块钱，那是昨天帮隔壁班同学抄笔记挣的。
转身往食堂外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点。
厉野，苏砚。
我在心里把这两个名字念了一遍。
十万块，一人一半，好像也不是不行。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心脏却跳得飞快，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嗓子眼里冲出来。
管他是谁的钱，管他为什么要拍，能拿到手的，才是真的。
我摸了摸肚子，刚才那点萝卜汤早就消化完了，现在它又开始叫，但这次，好像不是因为饿。
2
从食堂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了。路边的路灯亮起来，昏黄的光打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我没回那个所谓的家。上周被赶出来时，我妈把我的钥匙从窗口扔出来，砸在楼下的花坛里，发出哐当一声。她说，有本事饿死在外头，别再踏进门半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