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介妖女,竟能阅此机密?天后莫不是……”一个年轻些的、带着明显不满的男声传来,似乎被旁边的人强行制止了。
“二殿下慎言!天后自有深意……”另一个沉稳些的声音劝阻道。
二殿下?李贤?武则天的次子?他竟在清晖阁外?而且对我的存在如此敌视?我的心猛地一沉。这深宫之中,步步皆是刀锋。女皇的“期许”是催命符,皇子显贵的敌意更是悬顶之剑!
阴郁的午后时光在翻动书页的沙沙声中流逝。窗外天色愈发昏暗,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声,又在檐角汇聚成粗大的水柱,轰然砸落在院中的青石板上,水花四溅。狂风卷着雨雾,从窗棂的缝隙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吹得案上的书页哗哗作响。
我起身,准备去关紧那扇被吹得吱呀作响的雕花木窗。就在手指触碰到冰冷窗框的瞬间——
“砰!”
清晖阁那扇厚重的、从未在夜晚被如此粗暴对待过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巨大的声响在风雨声中炸开,震得我心脏骤停!
一道玄色的身影裹挟着浓重的湿冷水汽和暴戾的气息,如同鬼魅般闯了进来!是武则天!
她显然是从暴雨中疾行而来,身上那件象征至尊的玄色常服被雨水浸透了大半,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而紧绷的线条。发髻被狂风吹得有些散乱,几缕湿透的银丝狼狈地贴在苍白冰冷的脸颊和脖颈上。雨水顺着她的下颌、发梢、衣袍下摆不断滴落,在她脚下迅速汇成一小滩水渍。她甚至没有穿木屐或靴子,赤着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脚趾因为寒冷和用力而微微蜷曲着。
她径直向我冲来,步伐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此刻被一种骇人的赤红所占据,里面燃烧着惊怒、恐惧、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般的疯狂!她身上那股浓烈的龙涎香被雨水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铁锈般的、属于暴雨和……某种绝望的气息。
我被她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势震慑得连连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她已冲到近前,湿冷的、带着雨水腥气的手猛地抬起,带着千钧之力,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指骨几乎要嵌入我的皮肉,痛得我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
“说!”她的声音嘶哑扭曲,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滚烫的怒意和冰冷的恐惧,狠狠砸在我的脸上,“告诉朕!那牡丹簪的秘密!你的血……你的血为什么能唤醒它?!”
她另一只手猛地扬起,那支通体润白、花蕊染血的牡丹玉簪,赫然就紧握在她的掌心!簪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点幽冷的寒芒,距离我的胸口,不过寸许!她攥得那么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仿佛要将这玉簪生生捏碎,又仿佛要将它刺入我的心脏!
风雨声、心跳声、她粗重压抑的呼吸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这张被雨水和疯狂扭曲的脸,只剩下手腕上那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剧痛,只剩下那近在咫尺、闪烁着死亡寒光的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