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要死得慢一点。
出分夜，我在网吧，周漾坐我旁边，刷新页面。
屏幕跳出：
【周漾：750】
【林灼：0】
他转头看我，瞳孔地震。
我合上电脑，伸懒腰：“明年见。”
网吧外，我妈的玉米摊还在，这次她没哭，递给我一根玉米：“煮糊了，吃吗？”我咬了一口，烫得眼泪出来。
“明年，换我煮给你吃。”我含糊不清地说。
复读学校门口，新横幅已经挂好。
【欢迎全省状元林灼，第二次复读！】
我仰头，看见月亮。
真圆，像爸浮在水面上的脸。
这次，我要考749。
09
省教育局连夜出了新规：复读生最高计分748。
多一分，系统锁死，成绩作废。
我笑了——原来他们也怕我。
复读学校把我当活招牌，学费全免，还给了单间。
墙上贴着去年的旧报纸：【疯子省状元：0分交白卷】
我把那行字用红笔圈成靶心，每天醒来先射飞镖。
周漾去了清北，大一寒假回来看我，他站在宿舍门口，一身黑色羽绒服。
“林灼，你打算玩几年？”
我甩给他一张复读缴费单：“玩到系统崩溃。”
第三次高考倒计时100天，我给自己买了块墓地。
在郊区，便宜，碑上刻：【林灼 生于2007 卒于——】
空着的年份每天削掉一点，像削倒计时。
夜里我躺在墓碑上刷题，月光把“卒”字照得发亮。
体检抽血时，护士尖叫：“你贫血到随时会晕！”
我盯着试管里黑红的血，想起前世从楼上摔下去那天，地砖缝里也渗了这么一管。
我舔了舔嘴唇：“晕了正好，梦里还能多做两套卷。”
10
全省二模，我748。
阅卷组把卷子拍照发到内网，标题：【疑似答案泄露】
我登陆匿名论坛，回帖：“泄你妈，老子写的是标准答案。”
账号被封，IP被锁。
我妈又来了，这次带着律师，她想申请强制精神鉴定。
我当着律师面，把《刑法》第十八条背完，最后一句是：“间歇性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时犯罪，应负刑事责任。”我补充：“推我下楼那次，你正常吗？”
她后退一步，高跟鞋踩空，摔进花坛。
11
高考前三天，我回过一次家。
把客厅墙上我爸的遗像取下来，背面用刀片刮出凹槽，塞进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他忌日。做完，我把遗像正面朝外，重新挂好，像挂一面崭新的旗。
六月七号早晨，我穿一身黑，准考证塞进骨灰袋，笔袋上别着周漾去年送的清北校徽。
考场外，记者比去年少了三分之一，他们终于明白：疯子不会回头。
理综开考后四十分钟，我举手，监考老师过来，我递给他一张纸条：【第23题题干有误，标准答案应为无解】
他脸色煞白，跑去打电话，十分钟后，全省启用备用卷。
交卷铃响，我最后一个走出考场。
阳光刺眼，我抬手挡了挡，看见我妈站在警戒线外，手里举着一根玉米，这次没煮糊，粒粒饱满。
我走过去，张嘴咬下一排，甜味在舌尖炸开，像迟到的十八岁。
12
出分那夜，我没去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