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午后如期而至。婉清站在借阅台前,看着还书箱里的《拜伦诗选》——她今早悄悄放回去的,扉页新添了一行铅笔字:"如果诗歌是凝固的音乐,那么建筑就是沉默的诗歌。"这是她反复擦写三次才敢留下的痕迹。
闭馆铃声响起时,程曜突然冲进图书馆。他浑身湿透,黑发贴在额前,手里攥着被雨水泡皱的借书单。婉清从柜台下取出企划书,纸张边缘因她紧张的揉捏而微微卷曲。
"我想邀请你组队。"她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结合建筑史和文学视角..."
程曜接过企划书,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坠在纸面上。当他翻到第15页时,瞳孔微微扩大——那里精确引用了他写在《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旁的批注:"废墟的美在于它同时展现毁灭与永恒,就像拜伦笔下破碎却闪耀的爱情。"
"你怎么..."
"图书管理员能看到所有书页批注。"婉清绞着手指,"上周整理书架时,我还发现你在《她走在美的光彩中》旁边写的..."
窗外闪电劈过,瞬间照亮程曜眼中复杂的情绪。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喉结上的疤痕,那是姐姐留给他的最后"礼物"。雷声轰鸣中,他突然脱下外套罩在两人头顶:"宿舍要锁门了。"
奔跑在雨中的感觉像穿越某种透明屏障。程曜的外套有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雨水的腥气。婉清的肩胛骨不时碰到他的胸膛,隔着湿透的衬衫能感受到彼此急促的心跳。在文学院与建筑系分岔的路口,程曜把外套塞给她,转身冲进雨幕。
"等等!"婉清喊住他,"企划书..."
"我参加。"程曜的声音穿透雨帘,"明天十点,建筑系A307。"
那晚婉清发着低烧,却抱着那件外套辗转难眠。凌晨三点,她在内袋摸到一张纸条,铅笔字迹被雨水晕染大半:"拜伦将爱比作废墟上的光,而我只敢在你看不见的角落素描你的轮廓。"纸条边缘有反复折叠的痕迹,像是被人取出又放回多次。
窗外雨声渐歇,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与此同时,建筑系工作室里,程曜正用刻刀修整一个小巧的木制模型——精确复制的图书馆D区12架书架,最顶层藏着一本拇指大小的《拜伦诗选》,书页可以真正翻动。
项目启动后的第三周,婉清抱着资料穿过建筑系长廊时,听见A307教室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透过门缝,她看见程曜跪在一地狼藉中,手指正徒劳地拼合破碎的建筑模型。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背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像一座坍塌的牢笼。
"需要帮忙吗?"婉清推门时,一块碎片扎进她的指尖。程曜猛地抬头,喉结上的疤痕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他握住她的手腕要查看伤口,却在触到脉搏时像被烫到般松开——那里戴着母亲上周硬塞给他的"护身符"红绳。
"是周明碰倒的。"程曜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三个月的心血。"他拾起一块残片,那是模型中最精致的部分——复刻的拜伦故居穹顶,现在裂成了两半。
婉清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曜光笔记》撕下一页:"西区围墙边有棵蓝花楹,这个季节..."话未说完,她抓起程曜向外走,程曜不明所以 ,但还是选择了跟着她,看看她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