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几张被汗水浸得有点软的纸巾，心脏在胸腔里失重般狂跳。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极淡的、清爽的皂角气息，混合着草莓冰淇淋甜腻的味道，奇怪地交织在一起，久久不散。那声带着戏谑的“盖章”，像魔音灌耳，在脑子里反复回响。开学第一天，真是“精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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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苏晚，快看！是林屿！他又来了！” 周小雨用胳膊肘狠狠捅了我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却压不住那股兴奋劲儿。
我正被一道积分证明题折磨得头昏脑涨，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戳着，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小点。闻言，心头没来由地一跳，猛地抬起头。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像自带聚光灯一样，穿过图书馆一排排安静的书架，正朝我们这个角落走来。
林屿。开学第一天那个倒霉的“盖章”对象。校篮球队队长，A大公认的、行走的荷尔蒙发射器。自从那次“冰淇淋事故”后，他就像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图书馆、阶梯教室、甚至食堂……我总能“恰好”碰到他。起初我以为是孽缘未了，后来才迟钝地发现，这孽缘似乎是他单方面制造的。
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灰色连帽卫衣，衬得那张脸愈发轮廓分明。手里随意地拎着本厚厚的《结构力学》，步子迈得大，却没什么声响。他目标明确，径直走到我旁边的空位——那位置仿佛被施了魔法，每次他来时都空着。
“啪嗒。”
他把书轻轻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流畅自然，仿佛这个位置天生就是他的。一股熟悉的、清爽干净的皂角混合着极淡阳光晒过织物的气味，不动声色地弥漫过来，瞬间侵占了这一小方空间。
我立刻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盯着那道令人绝望的积分题，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捕捉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静。纸张翻动的轻响，笔帽拔开的细微咔哒声……空气似乎都因为他而变得粘稠起来。
果然，没过两分钟。一支削得尖尖的铅笔，带着冰凉的触感，轻轻地、带着点不容忽视的力道，戳在了我握着笔的右手手背上。
“嘶……”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扭头看他。
他侧着身子，一只手支着下巴，正看着我。图书馆顶灯的光线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显得那双墨色的眼睛更深了。他下巴朝我摊开的习题册点了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天然的磁性，像羽毛搔刮着耳廓：“这道题，”他用笔尖点了点我卡壳的地方，“不会。教教我？”
又是这样。
每次都是这样。永远是他不会的题，永远是我恰好会做而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那道。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脸上。他离得很近，近得能看清他皮肤上极其细微的绒毛，和他唇角那抹若有似无、带着点狡黠意味的弧度。心口像是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咚咚咚地撞着肋骨。
“……哦。”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忽略掉耳根不正常的温度。把习题册往他那边挪了挪，拿起笔，尽量清晰地讲解起来，“你看这里，第一步的思路应该是……”
他微微倾身过来，肩膀几乎要碰到我的。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我的额发，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他的目光很专注，落在我笔尖划过的每一个步骤上，偶尔轻轻“嗯”一声，表示理解。草稿纸上，铅笔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安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那支戳过我手背的铅笔，此刻正被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转着，在指尖划出流畅的银灰色弧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