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声笑了。
「结果，是你找到他。」
「谁让你是我的锚点。」
「你怎么又跳回清朝？」
「2099年任务出错，我落地的时候旁边在放鞭炮。」
「你还是没修好你的时间稳定器。」
「别提了，我差点被当成刺客枪毙。」
他一边说，一边把军帽摘下来，丢到桌上。
「这里的酒，还是你三百岁那年那家？」
「那家早拆了，这家是新店。」
「味道像极了。」
「你又没喝过，怎么知道？」
他看着我。
「我记得你那次一个人喝了一整壶，醉得把我的书扔进河里。」
我没说话，继续喝茶。
他忽然开口。
「你知道我刚刚见到谁了吗？」
「谁？」
「六十岁的我。」
「你们打起来了？」
「差点。」
「你老了还这么暴躁？」
他苦笑。
「他骂我说你还没跟你说实话。」
我顿住了。
他咬着嘴唇。
「我本来打算在你六百岁生日告诉你的。」
「现在提前？」
「我怕我再也等不到你六百岁。」
「说吧。」
他拿出一个黑色圆球，递给我。
我接过，认出来是未来的时间记忆压缩仪。
「我三十岁时，曾经在一次跳跃里，失去了记忆。」
「我知道。」
「但我没告诉你的是，那次……我其实见过你。」
「什么？」
「在时间裂缝的夹层里，我看到了五岁的你。」
我屏住呼吸。
「你一直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你八岁那次。」
他看着我。
「但其实，是我见到五岁的你，把你从崩塌的时间碎片中带了出来。」
「我从没去过时间夹层。」
「你去过，只是你不记得了。」
「那时候你还不会说话，穿着青色小袍子，在石头上画蝴蝶。」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
他笑了笑。
「你的左手食指有颗痣，那时也有。」
我低头看手指。
那颗痣确实一直在。
「我没想到你也是从那里出来的。」
「你……从未告诉我。」
「我当时以为自己救了个路人小孩，直到几年后你找上我。」
「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想让你自己走完你的人生。」
「可是我早就不是凡人了。」
「你依然是你。」
我们沉默。
外面雨停了。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六十岁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哪句？」
「『告诉他，他本来就不属于时间线。』」
我身体一震。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你自己说的不知道？」
「我六十岁的我说的，不是我说的。」
「你真烦。」
他笑得像个孩子。
我也笑了。
「你下次还来吗？」
「当然来。」
「下次你几岁？」
「我也想知道。」
他起身。
「我必须走了，时间波动开始收紧。」
「你记得带东西。」
「我留了个惊喜在你床下。」
「床下？」
「回去找找。」
他一步步后退，身影渐渐模糊。
「生日快乐，锚点先生。」
他消失在空气中。
只留下一只军帽，和那只布娃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