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的秋天，县城高中的梧桐树叶开始泛黄。周明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桌那个瘦削的背影上。那是开学第一天就被全班嘲笑的转学生——张伟东。
"同学们好，我叫张伟东，来自李家镇。"开学第一天的自我介绍环节，这个穿着明显大一号的灰布外套、脚踩磨破边布鞋的男孩站在讲台上，声音有些发抖。
"哇，这衣服是你爸的吧？"后排一个男生突然喊道，教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张伟东的脸涨得通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班主任严厉地瞪了全班一眼，笑声才渐渐平息。
周明注意到，张伟东的课桌上总是摆着几本翻得卷边的参考书，他的笔记本密密麻麻记满了工整的笔记。每次小测验，张伟东的名字总是出现在成绩单最上方。
"听说他妈妈去年去世了，"午休时，班长李芳小声对周明说，"他爸在镇上砖厂干活，家里很困难。"
周明心里一动。那天放学后，他故意放慢脚步，等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张伟东，要一起去打乒乓球吗？"周明晃了晃手里的球拍。
张伟东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好啊。"
乒乓球室里的灯光昏黄，两个少年的身影在水泥台前快速移动。周明发现张伟东不仅学习好，打球也很有天赋，几个回合下来，两人已经大汗淋漓。
"你打得真好！"周明擦着汗说。
"以前在镇上经常打，"张伟东的声音轻快了些，"不过球拍是借学校的，我自己的早就坏了。"
回家的路上，周明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他家就在学校后面，父母都是县医院的医生，家境殷实。晚饭时，他向父母提起了张伟东的情况。
"爸，妈，我们班有个同学，成绩特别好，但家里很困难，妈妈去世了，爸爸在砖厂干活..."
周明的父亲放下筷子，与妻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你想帮他？"
"他住校，条件很差。我想...能不能让他来我们家住？反正我房间够大。"周明有些忐忑地提议。
三天后，张伟东拎着一个褪色的帆布包站在了周家门口。包里装着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两双袜子、一个掉了漆的搪瓷杯和几本教科书。
"叔叔阿姨好，打扰了。"他拘谨地鞠了一躬。
周母立刻拉过他的手："好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家。"
从那天起，张伟东成了周家的一员。周母给他买了和周明一样的新衣服、新书包；周父每月都会给他们一样的零花钱；餐桌上永远有两份一模一样的饭菜。张伟东起初很不适应，总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多夹菜，周明就故意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他。
"你多吃点，看你瘦的。"周明笑着说。
渐渐地，张伟东放松下来。晚上，两个男孩挤在一张书桌前学习；周末，他们一起去打球、逛书店。张伟东的成绩越来越好，周明也在他的带动下进步明显。
高三那年冬天特别冷。一天深夜，周明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惊醒。他打开台灯，看见张伟东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
"你发烧了！"周明摸了摸他的额头，立刻跳下床去叫父母。
周父拿来体温计一量：39.5度。他们连夜把张伟东送到医院，诊断是肺炎。那一周，周母每天熬粥送到医院，周父则负责接送周明上下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