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张二鸣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创业历程、公司估值、行业前景...全程用标准的普通话，偶尔夹杂几个英文术语。周明几次想提起过去，都被他巧妙地岔开话题。
"记得我们高中时..."
"对了，我们最近刚完成C轮融资。"张二鸣打断他，拿起平板电脑展示一组数据。
午餐在公司餐厅进行，张二鸣叫来两位副总作陪。
"这位是我高中同学，周明。"他向部下介绍，语气平淡，"现在...自己做些事情。"
周明感到一阵刺痛。他强作笑容："在我们那届同学里，你们张总算是混得比较好的一个了。"
张二鸣立刻纠正："老同学，你说错了。不是'比较好的一个'，而是最好的一个。"他特意重读了"最"字，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
那一刻，周明感觉坐在对面的完全是个陌生人。那个曾经和他挤一张书桌学习、分享同一碗泡面的张伟东，已经彻底消失了。
谈话间，周明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关于母亲的治疗方案。挂断后，张二鸣随口问道："你母亲在哪家医院？"
周明说了医院名字。
"哦，那家一般。"张二鸣皱眉，"要不要我帮你联系更好的？我在协和有熟人。"
"不用了，已经安排好了。"周明婉拒。
午餐后，张二鸣看了看腕表："抱歉，我下午有个重要会议，就不送你了。"
走出大厦时，雨已经停了。周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转账通知：张二鸣给他转了666元，备注是"祝阿姨早日康复"。
周明盯着这个数字，突然笑了。666，多么吉利的数字，多么讽刺的金额。他想起高三那年自己发烧，张伟东连夜背他去医院的场景；想起母亲每年都给张伟东准备和周明一模一样的新年红包；想起父亲拿出积蓄资助张伟东去北京上学的路费...
他点击"退还"，然后拉黑了张二鸣的所有联系方式。
回到医院，母亲虚弱地问："见到伟东了吗？他怎么样？"
周明握住母亲的手，轻声说："妈，这世上已经没有张伟东了。"
窗外的北京城华灯初上，车水马龙。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一个曾经叫张伟东的人正在某个高档餐厅觥筹交错，而一个叫周明的人，正在医院走廊尽头的窗前，默默告别了一段持续三十三年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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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协和医院·五月十四日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走廊里，周明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母亲刚做完第二次化疗，此刻正虚弱地睡着。他轻手轻脚地关上病房门，决定去楼下便利店买些日用品。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愣住了。
"林秘书？"
电梯里站着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年轻女子，手里拿着一叠检查报告。她抬头看见周明，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周先生？您怎么在这里？"林妍是张二鸣的私人助理，三天前在公司见过一面。
"我母亲在这里治疗。"周明简短地回答，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她手中的报告上。最上面那张的姓名栏赫然写着"张二鸣"。
林妍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迅速将报告翻面。"真巧，张总也在这家医院做体检。"
电梯到达一楼，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初夏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大厅里，照出林妍眼下淡淡的青黑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