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主绳无磨损,辅绳断口处理过,锁扣全是新的。”

我蹲下身帮他扶着冰爪,指尖触到金属部分,冻得一哆嗦。

阳光突然从云层里钻出来,雪面反射的光像无数根针,扎得眼睛生疼。我赶紧戴上墨镜,镜片里的世界瞬间变成墨蓝色,只有雪峰的轮廓还亮得刺眼。

上午9点15分,我们正式出发。冰镐敲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像在敲一块巨大的玻璃。

前两小时的路线相对平缓,积雪没到膝盖,每一步都要把冰镐深深插进雪里,再借着反作用力把身体往前送。师尊走在前面,脚印像一个个整齐的深坑,我踩着他的脚印前进,能省点力气。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爬冰川吗?”

师尊突然回头,呼出的白气在墨镜上凝成雾。

“在西藏的来古冰川,你差点把冰镐扔了。”

我笑了笑。

那是五年前,我刚接触高海拔攀登,在一处50度的冰坡上脚下打滑,整个人顺着冰面往下滑,亏得师尊一把拽住了我的保护绳。

“那次是你故意晃我的绳子。”

“是你自己没打好冰镐。”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不过现在,你的冰镐比谁都稳。”

风渐渐小了,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雪地上像两只怪异的大蜘蛛。

海拔慢慢升高,超过4500米时,呼吸开始变得吃力。

我每走十步就要停下来,弯着腰大口喘气,肺里像塞了团滚烫的棉花。

师尊的呼吸也粗重起来,但他从不轻易停下,只是把步频放慢,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稳步向前。

中午12点,我们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休息。

我掏出保温壶,拧开盖子时,壶口的水汽立刻冻成了冰碴。喝了口热水(其实也就比体温高点),拿出冻干食物,倒进锅里。

炉头点燃时,蓝色的火苗在风里抖了抖,很快稳定下来。

水烧开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一倍,因为气压低,80℃就开始沸腾,冻干块泡在里面,半天都没完全化开。

“尝尝我的。”

师尊把他的锅推过来。

“牛肉炖土豆味的,比你的干块强。”

我舀了一勺,味道确实好点,但也仅限于“能咽下去”的程度。

在高海拔地区,味蕾会变得迟钝,再美味的食物吃起来都像嚼蜡。我们沉默地吃着,只有炉头的嘶嘶声和风掠过岩石的呜咽。

远处的冰川在阳光下泛着蓝绿色的光,像一块被上帝遗落在人间的巨大宝石。

下午的路线开始变陡。

我们进入了“魔鬼台阶”下方的冰漏斗区域,这里的积雪很薄,下面全是冰壳,脚踩上去咯吱作响,随时可能打滑。

师尊把冰镐深深凿进冰里,身体贴在冰面上,像只壁虎一样慢慢向上挪动。

我跟在他身后,每移动一米都要检查一次保护点——把冰螺栓用冰钻拧进冰里,再把主绳扣在上面,确保一旦失手,绳子能立刻绷紧。

“长生,看上面。”

师尊突然停住,指着头顶。

一道暗裂缝像条黑色的蛇,藏在积雪下面,只露出一条几厘米宽的缝隙。如果刚才一脚踩空,现在我们可能已经在冰缝里自由落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