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馊掉的豆浆
我把馊掉的豆浆倒进马桶时，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 “李总” 两个字像块发霉的萝卜干，绿茸茸的霉斑顺着屏幕边缘往下淌，看得我胃里一阵翻腾。
“王铁柱，你他妈死了？” 李总的破锣嗓子穿透听筒，震得我耳膜发麻。我盯着马桶里泛着白沫的豆浆，那是昨天早上便利店买的，三块五，现在正打着旋儿往下沉，泡沫破裂的声音像极了李总平时冷笑的调子。
“路上呢李总，马上到。” 我对着手机哈腰，后腰的旧伤突然抽痛。上周搬打印机闪的，当时李总正翘着二郎腿看股票，眼皮都没抬一下：“工伤？你那是肾虚，年纪轻轻的干点活就叫唤。”
“马上是多久？客户都到齐了！” 他在那头摔了个什么东西，听声音像个搪瓷杯，“告诉你，今天这单黄了，你就卷铺盖滚蛋！这个月绩效扣光，水电费自己想办法！”
我挂了电话往地铁站狂奔，帆布包撞得胯骨生疼。包里装着给客户的样品 —— 我们公司代理的智能垃圾桶，号称能自动打包垃圾还会说 “谢谢”。昨天调试时，这玩意儿把我儿子王小胖的奥特曼手办吞了，现在还时不时发出 “谢谢惠顾” 的怪响，跟殡仪馆里的电子哀乐似的。
地铁车厢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我被夹在一个穿貂皮的大妈和一个背双肩包的学生中间。
貂皮大妈的香水味混着学生身上的汗味，钻进鼻子比那馊豆浆还难闻。智能垃圾桶在包里震动起来，突然喊了声 “谢谢”，周围人都扭头看我，我赶紧按住包，脸烧得厉害。
有个戴眼镜的姑娘捂着嘴笑，我瞥见她胸前的工牌 ——“恒通保险”，去年我给小胖买意外险时，就是她一脸同情地看着我说 “您这情况保费得加倍”。
到公司楼下已经九点四十，李总在大厅等着，啤酒肚挺得像座小山，阿玛尼皮带勒在肚子上，挤出三道褶子，活像块切坏了的五花肉。
“废物！” 他抬手就要扇我，我下意识缩脖子，他的手落在我肩上，捏得我骨头咯吱响，“客户在会议室等着，要是搞砸了，你这个月工资别想要了！顺便告诉你，你儿子那补习班学费，我听说又涨了？”
会议室里坐着三个穿西装的男人，为首的那个脸上有块刀疤，从眉骨一直划到下巴，眼神像冰锥子，看我的时候带着股铁锈味。我把智能垃圾桶放在桌上，开机键刚按下去，这破玩意儿突然尖叫一声：“救命！杀人啦！”
所有人都愣住了。刀疤脸皱起眉，指尖在会议桌上敲出笃笃声：“你们这产品还带呼救功能？挺别致啊。”
我冷汗直流，赶紧解释：“可能是程序错乱，我重启一下。” 手忙脚乱按开关，这破玩意儿却突然播放起广场舞音乐，“小苹果” 的旋律在安静的会议室里炸开来，跟灵堂里放迪斯科似的。
李总的脸紫得像猪肝，一脚把垃圾桶踹到墙角。“滚！你们都给我滚！” 他指着我们吼，唾沫星子溅到刀疤脸的西装上。
刀疤脸没生气，掏出帕子慢悠悠擦着，突然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王经理是吧？明天上午十点，到我公司一趟，有笔生意跟你谈。” 他的指尖冰凉，按在我肩膀的旧伤处，疼得我差点叫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