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果然!
张钰的呼吸骤然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县志的记载到此戛然而止,没有提及任何女子的姓名,仿佛那只是完成仪式所需的一件物品。但他知道,那个被冰冷的文字一笔带过、成为牺牲品的“八字相合之适龄女子”,就是薛糖糖!就是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会偷偷塞给他槐花蜜糖的姑娘!
“平息怨念……”张钰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带着刻骨的寒意和荒谬的愤怒。平息谁的怨念?薛贵财的?还是为了满足薛长贵那丧心病狂的占有欲和所谓的“体面”?用一条活生生、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年轻生命?
他猛地合上县志,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冰冷的纸页触感烙在掌心。县志的记载证实了最可怕的事实,却没有解开最深的谜团——薛糖糖的怨气为何如此滔天,十年不散,甚至变本加厉?仅仅是因为被迫冥婚?那晚窗上的纸钱、诡异的唢呐、小石头看到的红衣身影、梳妆台的香灰指印……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恐怖的可能。
他想起张老实躲闪的眼神,想起村口那些紧闭的门户和死寂的街道。这个村子在害怕。害怕一个十年前就被埋入地下的“新娘”。
他必须知道真相!完整的、血淋淋的真相!
张钰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身下吱呀作响的破凳子。“我去村里转转。”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翠芬惊恐地抬起头,嘴唇翕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儿子,眼中是无助的泪水。
张钰没有再看她们,径直推开了那扇歪斜吱呀的木门。清晨微凉的空气夹杂着浓重的湿土和腐烂植物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混沌的头脑略微一清。他踏着泥泞的小路,朝村子深处走去。
槐树村如同一个巨大的坟场。街道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狗都噤了声。偶尔有胆大的村民透过门缝或窗棂缝隙向外窥探,一旦对上张钰的视线,便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缩回头去,留下死寂一片。
“王婶?”张钰敲响了一扇还算熟悉的院门,那是他儿时一个玩伴家的隔壁。里面死寂一片。
“李伯?”他又走向另一家。回应他的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和门内隐约的、刻意压低的咳嗽声。
恐惧像瘟疫一样笼罩着这个村子。他们知道什么,他们在害怕什么,但他们选择沉默,用厚厚的门板和死寂来抵挡。这沉默本身,比任何哭喊都更让张钰感到窒息和愤怒。
就在他几乎绝望,准备强行拦住一个匆匆挑水经过、却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的汉子时,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如同生锈的铁片刮擦:
“钰……钰娃子?”
张钰猛地回头。村道旁一间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土坯茅屋门口,探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核桃般的脸。是村西头的孙瞎子!一个无儿无女、靠给人算命糊口、在村里地位卑微的老人。他浑浊的眼珠努力地“望”向张钰的方向,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恐惧和某种隐秘冲动的复杂表情。
张钰立刻几步走过去:“孙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