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厅里响起几声压抑的轻笑。
我耳根发烫,但奇怪的是,我从她平静的语调里,听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理解,甚至……
是认同?
她和周国强,不是一路人。
她坦言自己并非正式教师,只是受聘于此。
但她的专业水准毋庸置疑,短短几天就折服了所有人。
她身上有种矛盾的气质,清冷疏离,却又在琴声里燃烧着隐秘的热情。
她常用的那款冷冽木质调香水,总让我在靠近她辅导时,心跳失序。
只是,我偶尔会注意到,当高领毛衣的领口微微滑落。
或是她抬手示范高把位时,那截白皙的脖颈或手腕内侧。
会露出几道不自然的、淡淡的红痕,像是……
被用力抓握过的痕迹?
有一次,她俯身调整我持弓的手势,一缕发丝垂落。
我无意间瞥见她后颈靠近衣领处,有一小块青紫色的瘀伤。
我脱口而出:“苏老师,你脖子后面……”
她猛地直起身,迅速拉高了衣领。
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惯常的清冷覆盖:
“专心练琴,别分心。”
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下课后,有男生低声议论:“那伤看着不像磕碰啊……”
“嘘,别瞎说,苏老师可能只是不小心。”
我听着心烦,却无法反驳。
因为苏晚的存在,是这片压抑天地里唯一的慰藉,尤其是在必须面对周国强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时。
周国强,这个打着“严师出高徒”旗号的暴君,是苏晚的反面。
他动辄辱骂我们是“没天赋的垃圾”、“浪费父母钱的废物”。
心情不好时,甚至会用手里的指挥棒狠狠抽打琴凳。
发出刺耳的噪音,或者直接用那根棒子戳我们的肩膀、后背。
那天是周二,他像吃了火药一样冲进排练厅。
抽查音阶,一个男生拉错了一个音。
周国强二话不说,抄起谱架上的厚重精装乐谱,狠狠砸在那男生背上!
男生闷哼一声,差点摔倒。
“废物!耳朵聋了?!”
周国强咆哮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男生脸上。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苏晚站在排练厅门口,脸色苍白,嘴唇紧抿。
她似乎想进来,但最终只是默默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苏晚来上课时,我注意到她拉琴的姿势有些微的僵硬,高领毛衣遮得严严实实。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那些伤痕,会不会和周国强有关?
苏晚这样美好的人,他凭什么?
集训一个月后,难得半天休息。
我拿到手机,第一时间联系小雅。
然而,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最后,一个共同的朋友支支吾吾地告诉我。
小雅和市青少年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在一起了,那人追了她很久。
世界瞬间灰暗。
支撑我熬过枯燥训练的最后一点念想,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