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林晚被指派协助护理3号房的陈树老人。
推开3号病房的门,一股更浓重的衰败气息扑面而来。陈树躺在靠窗的病床上,瘦得脱了形,像一具蒙着薄皮的骨架。窗外梧桐的阴影落在他凹陷的脸颊上,更添几分死气。他几乎不说话,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外那片被切割的天空,眼神里沉淀着一种复杂的、林晚无法解读的情绪——是恐惧?不甘?还是某种深沉的疲惫?
床头柜上,唯一鲜亮的物件是一个老旧的木质相框。相框里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青年约莫二十岁,剑眉飞扬,星目炯炯,嘴角噙着一抹自信不羁的笑容,穿着一身那个年代时髦的工装,背景是工厂的大门。那是年轻时的陈树,一个与病床上枯槁老人判若两人的、充满生命力的存在。照片像一道刺眼的光,灼痛了林晚的眼睛,让她无端感到一阵心悸。
第一次见到“陈沐”,是在一个下午。林晚正小心翼翼地给陈树擦拭手臂。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爷爷,今天感觉好些吗?”声音温和有礼。
林晚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那张脸——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嘴角上扬的弧度——与床头柜上那张黑白照片里的青年陈树,惊人地一致!不是相似,是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完美复刻,只是年轻了几十岁,穿着现代的休闲装。规则4那冰冷的铅字瞬间在林晚脑中炸响:“≥90%”的警告此刻有了具象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实体。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林晚几乎要立刻闭上眼睛默数后退,但陈沐的目光已经温和地转向了她,带着询问。她强行压下几乎冲破喉咙的尖叫,手指死死抠住毛巾的边缘,指关节泛白。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陈树枯瘦的手腕。
“这位是新来的林护工吧?辛苦你了。”陈沐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
陈树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算是回应,眼睛依旧望着窗外。
“这是我孙子,陈沐。”陈树的声音虚弱沙哑,像砂纸摩擦,“常来看我。”
林晚喉咙发紧,只能僵硬地点点头,不敢再看陈沐第二眼。规则4要求报告“疑似情况”,她找了个借口离开病房,几乎是冲进了护士站。
“周护士长!3号房!陈树老人那里!我看到了…看到疑似情况!”林晚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周敏正在整理药品,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声音平板无波:“什么疑似情况?”
“就是…就是规则4说的…高度一致的访客!他自称陈沐,是陈老的孙子,但是…”
周敏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瞬间截断了林晚的话。“做好你的事。”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只要陈老亲口承认那是他孙子,那就是他孙子。记住你的身份,林晚,护工,不是侦探。在这里,多余的好奇心是致命的毒药。”她说完,低下头继续整理药品,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晚僵在原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周敏知道!她肯定知道什么!但她选择了无视和压制。那份规则手册,此刻在口袋里像一块冰冷的铁,沉甸甸地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