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的路上，她经过一家母婴店，橱窗里展示着精致的婴儿床和柔软的小衣服。她驻足看了很久，摸了摸口袋里薄薄的钱包，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去。
回到家，王美凤正在客厅看电视，音量开得很大。张明依然在打游戏。厨房里冷锅冷灶，显然没有人准备晚餐。
"妈，晚上吃什么？"陈雅放下包问道。
"哎呀，忘了做饭了。"王美凤头也不回，"你自己随便弄点吧，我看完这集再说。"
陈雅站在厨房里，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她想起以前在家时，每到饭点，餐桌上总是摆满她爱吃的菜。母亲会特意叮嘱厨师少放盐，因为她口味淡。
随便煮了碗面条，陈雅刚吃两口，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她弯下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啊...妈...我肚子好痛..."她虚弱地喊道。
王美凤不耐烦地转过头："又怎么了？怀孕哪有那么娇气..."
话音未落，陈雅已经瘫倒在地，鲜红的血从双腿间流出来，在地板上汇成一滩刺目的红。
"明明！快出来！出事了！"王美凤这才慌了神。
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陈雅想吐。医生面无表情地宣布："流产了，胎儿没保住。你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陈雅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泪水顺着太阳穴流进头发里。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做母亲的喜悦，就失去了这个孩子。
"怎么回事？怎么会流产？"张明站在床边，语气里更多的是责备而非关心。
陈雅转过头，不想看他。她记得医生说的话："孕妇营养不良，过度劳累，情绪波动大，这些都是导致流产的原因。"
王美凤在一旁小声嘀咕："肯定是她自己不注意，我当年怀明明的时候..."
"闭嘴！"陈雅突然尖叫起来，"都是你们！天天让我吃剩饭剩菜，让我大清早起床，让我挤公交上班...是你们杀了我的孩子！"
张明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身体不好！"
争吵引来了护士："请保持安静！病人需要休息！"
那天晚上，陈雅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手机屏幕亮起，是母亲发来的信息："雅雅，需要妈妈来看看你吗？"
陈雅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终回复："不用了，我很好。"
她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苍白、虚弱、心碎。更不想承认父母当初的警告是对的。
第二天出院时，医生私下告诉她："你的子宫受损比较严重，以后怀孕的几率会很低，即使怀上了，也很容易流产。"
陈雅木然地点头，仿佛已经感受不到疼痛。
回到家，王美凤和张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个在看电视，一个在打游戏。餐桌上放着半碗冷掉的粥，旁边贴着张纸条："自己热了吃。"
陈雅没有碰那碗粥。她径直走进卧室，关上门，终于放声大哭。哭累了，她拿出手机，翻看以前和父母的合照。照片上，她站在父母中间，笑容灿烂，眼里有光。那时的她，以为爱情能战胜一切。
现在她明白了，爱情战胜不了贫穷，战胜不了懒惰，战胜不了自私。爱情，有时候连一顿热饭都战胜不了。
窗外下起了雨，雨滴敲打在玻璃上，像是无数细小的嘲笑声。陈雅蜷缩在床上，听着客厅里传来的电视声和游戏声，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