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忙格挡,却听见“咔嚓”一声——竹条穿透木剑,在他锁骨留下一道红痕。
“太用力。”她收回竹条,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腕上一道狰狞的旧伤,像是被什么邪门的功夫所伤,
“剑不是棍棒,要像流水一样。”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挺拔如松,
可沈昭分明看见,她扶住门框时指尖用力到发白,仿佛连站直都需要极大的毅力。
整整三个月,沈昭每天重复同样的动作。挑、刺、格、挡,直到木剑成为手臂的延伸。
第一次对练时,他失手划破了林霜的衣袖。殷红的血珠顺着她雪白的手腕滑落,沈昭吓得跪倒在地。
“起来。”林霜用染血的袖子擦掉剑刃,“记住这个手感。剑开刃后,伤口会比这深十倍。”
那年深秋,他们遇到山匪劫道。
十四岁的沈昭第一次用真剑,银光闪过,为首的匪徒捂着喉咙倒下。
温热的血溅在脸上时,他发现自己竟然在笑。
回山的路上,林霜突然折返。她在林深处找到那个奄奄一息的山匪,示意沈昭过来:“救他。”
“可他...”
“剑不是用来杀戮的。”她掰开山匪染血的手指,露出里面攥着的半块糖,“是用来守护的。”
那天沈昭学到了比剑法更重要的东西。
他颤抖着给仇人缝合伤口,听见林霜在耳边说:“疼吗?记住这种感觉,以后别让别人也这样疼。”
冬至那天,林霜在院里支起药炉。
沈昭看着她将晒干的草药一一排开,忽然发现师父的手腕比初见时更纤细了,腕骨凸起得像是要刺破皮肤。
“看好了。”她碾碎艾叶,“止血要快,接骨要准。”说着突然抓住他的小指一掰。
剧痛中沈昭听见“喀”的轻响,还没喊出声,林霜已经利落地将他的手指复位。
“自己包扎。”她扔来纱布,“医者先要懂得疼。”
十五岁生辰那日,村里姑娘塞给沈昭一个绣着并蒂莲的帕子。
他藏在怀里三天,直到被林霜发现。
“这是...”沈昭慌忙要藏,却被林霜按住手腕。
她的指尖冰凉,力道却不容抗拒。
“喜欢这姑娘?”林霜的声音很轻,目光却穿透了他的躲闪。
见沈昭支吾,她忽然松开手,将帕子展开在药炉旁的石桌上。
并蒂莲的纹样在晨光中栩栩如生。
“知道为什么并蒂莲被视为吉兆吗?”她指尖抚过绣线,“因为两朵花同生共死,谁都不会抛下谁。”
沈昭看见师父的指甲掐进了掌心,“可世间多少男女,都把这图案绣在定情信物上,却做不到生死与共。”
她突然将帕子按在沈昭心口:
“若你接了这个,就要记住——爱不是一时兴起,不是自以为是的牺牲,更不是在紧要关头选择所谓的大义。”
她的声音发颤,“是明知前路艰险,也要握紧对方的手走到最后。”
帕子最终没有被烧毁,而是叠好收进了木匣。
那晚沈昭听见师父在院中咳嗽,推开窗看见她对着月光展开自己的手掌——
掌心一道陈年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生生割断过的痕迹。
第二天,林霜带他下山去了慈幼局。
满院都是失去父母的孩子,有个小女孩一直拽着沈昭的衣角。临走时,他把随身带的饴糖全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