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空刚要喊她，眼前的一幕让他猛地屏住了呼吸——吴玥的手掌悬在那片刚埋下种子的泥土上方，指尖微微蜷曲，仿佛在虚握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凭空出现在她指尖下方，如同断了线的露珠，悄无声息地滴落在湿润的泥土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做完这一切，吴玥才松了口气，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警惕地左右看看。
空间！姐姐的空间！吴空瞬间明白了前世姐姐在张鹏家挨饿受冻时，偶尔偷偷塞给他的那些带着奇异清甜、吃了让人精神百倍的菜叶是从何而来！巨大的冲击让他脚下一个踉跄，踩断了地上的一根枯枝。
“咔嚓！”
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午后却异常清晰。
吴玥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弹起身，迅速用脚胡乱扒拉泥土盖住刚才的痕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神锐利如刀地射向篱笆外：“谁？！”
吴空深吸一口气，从篱笆后走了出来，脸上没有一丝偷窥被抓包的慌乱，只有一种沉甸甸的、洞悉一切的了然。他走到吴玥面前，目光直视着她瞬间变得慌乱和戒备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
“姐，我都看见了。那水……不是咱家的井水吧？”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扫过那片新翻的泥土，“还有，张鹏前天来，你怕他……不只是因为昨天他喝了点酒吧？你……是不是也回来了？从那个……被他打死的晚上？”
“轰！”吴玥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强撑，在这句话面前土崩瓦解。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那不是悲伤，是一种积压了太久、终于找到出口的巨大恐惧、委屈和绝望的洪流。
“你……你怎么……”她泣不成声，语不成调。
吴空上前一步，用力抓住姐姐冰冷颤抖的手，握得死紧，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温度都传递过去。他的眼睛也红了，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姐，别怕！我也回来了！我们都回来了！这辈子，有我在，谁也别想再动你一根手指头！张鹏那个畜生，他休想再靠近你！”
吴玥再也支撑不住，所有的坚强轰然倒塌。她反手死死抓住弟弟的手臂，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失声痛哭起来。那哭声压抑而惨烈，仿佛要将前世所有的痛苦、屈辱和绝望都倾倒在这小小的后院之中。冰冷的土墙下，姐弟俩紧紧相拥，前世今生的悲恸与庆幸交织，是血泪浸透的相认。
日子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中滑过。吴玥彻底断了和张鹏的任何联系，任他在外面如何放话诋毁，甚至堵过几次门，都被吴空或邻居帮忙挡了回去。吴玥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眼神里那份沉重的死气也慢慢被一种小心翼翼的生机取代。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照料着后院那片不起眼的菜畦，只有一种作物——几株翠绿欲滴的小白菜。它们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生长着，叶片肥厚，脉络清晰，绿得像上好的翡翠，在冬日灰蒙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