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毕业的钟声敲响,也敲碎了青春的幻梦。毕业季即分手季的俗套剧本,在我身上精准上演。女友凭借优异成绩考公成功,顺利“上岸”,前途一片光明。而我,工作尚未尘埃落定,简历石沉大海。她希望我随她去她家乡的城市发展,那里有她稳固的根基和人脉。
“跟我走吧,那边机会也不少。” 她语气笃定,带着规划未来的自信。
“为什么我什么都要听你的?你为什么总想掌控我?” 长久以来积压的、在她强势下滋生的那点微妙的男性自尊,在毕业的迷茫和压力下瞬间爆发。争吵在瞬间升级,尖锐的言语像刀子一样飞溅。
“你混蛋!” 她气得脸色发白。
“我累了。” 最终,她疲惫地扔下这句话。
“谢谢你。” 我也回以生硬的三个字,结束了这段曾经互相成就、却也充满控制与反控制的关系。
分手那晚,宿舍的兄弟陪我喝得天昏地暗。劣质啤酒的苦涩泡沫里,翻滚着青春的终结、前途的迷茫和对未来的巨大惶恐。第二天,在宿醉的头痛欲裂和胃里的翻江倒海中挣扎醒来,手机屏幕突兀地亮着,一条短信安静地躺在收件箱里,来自那个几乎要被遗忘的名字——楚梦:
“毕业了,打算去哪?”
宿醉的混沌中,那个自习课午后,窗边那张瞬间涨红、低垂下去的麦色脸庞,带着阳光的气息和少女的馨香,异常清晰地撞进脑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胀。我盯着那条简短的信息,手指悬在冰冷的手机键盘上,屏幕的光映着我苍白憔悴的脸。几秒钟后,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攫住了我,我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打下了回复:
“还不确定呢,她(指前女友)还没想好。”
发送。然后,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她没有再回。我放下手机,揉着几乎要炸裂的太阳穴,对自己重复那个早已千疮百孔的理由:“这样也好。她不是我的菜,何必给她无谓的期待。” 然而心底某个角落,随着那条未回复的短信,也彻底坍塌下去,留下一个空落落、冷飕飕的大洞。我亲手斩断了那缕微弱却可能温暖的光。
凭借还算过得去的形象、扎实的专业技能和突出的英语能力,我并未沉寂多久,幸运地进入了一家知名的跨国公司。新鲜的职场生活暂时冲淡了离别的愁绪。
工作刚满一年,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砸来——我被公司外派到地球另一端的陌生国度。时差颠倒,语言半通不通,文化隔阂深如鸿沟。巨大的孤独感像冰冷粘稠的潮水,在每一个寂静的深夜无声漫延,淹没脚踝,直至胸口。每熬过漫长的六个月,才能攒下一个月的假期,飞越重洋,回到故土短暂地喘息。
一次例行回国,飞机沉重的起落架终于触碰到熟悉的跑道。舱门打开,带着家乡特有潮湿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关闭了半年的国内手机。瞬间,信息提示音像除夕夜的鞭炮般疯狂炸响,连绵不绝。屏幕被各种未读信息塞得满满当当:垃圾广告的狂轰滥炸、公司群里的工作通知、朋友久违的问候……我揉着因长途飞行而酸痛的眼睛,手指机械地滑动着,一条条快速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