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有些变调：“你…你说什么？”
楼下的人影没有立刻回答。他依旧保持着那个仰望月亮的姿势，手臂笔直地指向那轮冰盘。风吹动了他额前几缕散乱的发丝。沉默了几秒，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和笃定：
“弓弦…被吹动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陈述一个铁一般的事实，“你听…它在响。”
弓弦？月亮？我的心跳如鼓擂。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死死盯住那轮月亮。月光清冷依旧，静静地悬在那里，亘古不变。弓弦？哪里有弦？我试图集中全部精神去“听”，可夜风依旧，只有远处模糊的车流声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听不到？” 楼下的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困惑和沉默，语气里没有失望，反而多了一丝奇异的了然，甚至…一丝怜悯？“没关系。很快，很快你就能听见了。它动起来的时候…” 他缓缓放下手臂，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一种近乎预言般的重量，“声音会很大，像撕开一块厚厚的布。黎明…就要来了。”
黎明？撕开厚布的声音？他的话像谜语，每一个字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如同天书。但那股奇异的笃定感，却像种子一样落进了我心里。荒谬，太荒谬了！可为什么，我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一种混杂着强烈好奇和莫名恐慌的感觉攫住了我。这个人…他到底是谁？
我扒着窗台，身体探出去更多，急切地想看清他的脸：“你是谁？你在说什么弓弦？什么声音？”
楼下的人影似乎微微侧过头，朝我所在的窗口方向看了一眼。月光太暗，距离又远，我只看到一个更深的阴影轮廓。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等着吧，”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声音飘散在风里，“不会太久了。”
说完，他竟不再停留，转身，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围墙根更深的阴影里，几个呼吸间，就彻底消失了踪影。仿佛他从未出现过，刚才的一切，连同那阵风、那奇异的颤音、那关于月亮弓弦和撕裂黎明的呓语，都只是我极度神经紧张下的又一个荒唐幻觉。
只有那冰冷的夜风，依旧一阵阵灌进窗户，吹得我手脚冰凉。
4 星坠旷野
那个自称“时砚”的男人和他那些关于月亮弓弦、撕裂黎明的呓语，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了我的生活，也彻底搅乱了这片筒子楼死水般的“安宁”。
那天之后，时砚似乎就“住”在了小区荒僻的北角。他不知从哪儿弄来顶破旧的迷彩帐篷，就支在那堵废弃围墙的角落里。白天他很少露面，像个幽灵。可一到夜深人静，尤其是后半夜，他准会出现在那里，有时长久地站着望月，有时会对着空气低声絮语，更多时候是沉默。我试过几次，在同样的时间推开窗，试图再和他搭话，问清楚他那些话的意思，但他要么置若罔闻，要么只是重复那句“等着吧，快了”。
诡异的是，自从他出现，那阵带着凉意的北风，似乎就再也没停过。它日夜不停地从那个方向吹来，呜咽着穿过楼宇的缝隙。而那种细微的、如同弓弦震颤的“嗡”声，也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尤其是在寂静的深夜，当风声稍歇的间隙，那声音就会突兀地钻进耳朵，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得人头皮发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