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流进门槛,我以为是天亮了。
凌晨三点开门惊醒邻居,被骂“神经病”。
物业警告我再扰民就搬走。 北风吹来神秘人影:“你也看见了?”
他指着月亮说弓弦颤动,黎明将至。
当全小区指证我们发疯时,星坠旷野,万物沉睡。
只有我们听见了破晓的裂帛声。
1 夜光如昼
月光像打翻的水银,悄无声息地漫过老式防盗门的门槛,一路淌进来,亮得晃眼。我蜷在沙发上,睡意被这突兀的光线硬生生劈开,眼皮沉重地掀了条缝。
光?哪来的光?
大脑还糊着一团浆糊,残留的梦境碎片搅得人昏沉。可那光真亮啊,白花花一片,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催促意味,霸道地铺满了眼前一小块地面。我混沌的思绪像被电流猛地击中——天亮了?该起来了!一定是睡过头了,阳光都晒到屋里了!
这个念头像根针,瞬间刺穿了残余的睡意。我“噌”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心脏在胸腔里咚咚乱撞,撞得肋骨生疼。坏了坏了!今天约了老赵头下棋,约的是清早,这都日上三竿了!他那人最恨人迟到,肯定又要骂骂咧咧半天。
“完了完了!”我嘴里无意识地嘟囔着,手忙脚乱地就往门口冲,拖鞋都差点甩飞一只。脑子里全是老赵头那张拉得老长的脸和唾沫横飞的数落,急得额头都冒了汗。那门外的“阳光”亮得刺眼,简直是老天爷在给我敲警钟。我一把握住冰凉的门把手,几乎是带着一种拯救迟到的悲壮感,用力往外一拽——
“吱呀——”
老旧的金属合页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在凌晨三点万籁俱寂的筒子楼里,这声音不啻于往滚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
“砰!”
隔壁的门几乎是同步被撞开,力道大得门板砸在墙上又弹回来,发出更响的一声。一股浓烈的劣质烟味混着隔夜酒气猛地扑出来。隔壁的老赵,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眼泡肿得像金鱼,赤着上身,只穿了条皱巴巴的灰色大裤衩,怒发冲冠地杵在门口。
“林河!你他妈大半夜发什么神经病?!” 老赵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粗壮的脖子青筋暴起,声音吼得整栋楼都在嗡嗡作响,“看看几点!凌晨三点!三点!你拆房子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一边吼,一边用手指使劲戳着空气,仿佛要把我的脑门戳穿。楼道里感应灯被他吼得骤然亮起,惨白的光线落在他油光光的脸上和愤怒扭曲的五官上,把他此刻的暴躁和困倦映得清清楚楚。
我被他吼懵了,像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僵在原地。凉飕飕的夜风顺着敞开的门灌进来,激得我裸露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茫然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门外——
哪里有什么金灿灿的朝阳?只有一片冰冷、惨白、毫无温度的月光,像一层薄薄的霜,静静地铺洒在狭窄的、堆满杂物的楼道地面上。远处几盏昏黄的路灯有气无力地亮着,更远处是沉沉的、浓墨般的黑夜。寂静无声,只有老赵粗重的喘息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我…我以为天亮了…” 我的声音干涩发紧,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那光…太亮了…” 我指着门内地上那片流淌的月光,试图解释,可这理由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得荒谬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