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鞋是卖的吗？”
“嗯，老伴做的，穿着舒服，透气。”陈万堂拿起一双，“三十五块钱一双。”
李曼拿起一双最小号的鞋，撇了撇嘴：“妈妈，这鞋好土啊，我不要。”
李曼把鞋放在他脚边：“试试嘛，奶奶亲手做的，很舒服。”她蹲下来，想帮他穿上，小宇却一脚把鞋踢到了沙发底下，抱着平板电脑嘟囔：“我要穿限量版的运动鞋，同学都穿那个。”
李曼叹了口气，没再勉强。她走到阳台，看见陈万堂正蹲在店门口的梧桐树下，给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姑娘试布鞋。小姑娘踮着脚转了个圈，笑声像银铃一样脆，陈万堂的老伴站在一旁，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递过去一个纸包：“里面还有两双鞋垫，脏了就换。”
傍晚的时候，张妈回来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进口水果。李曼让她把沙发底下的布鞋捡出来，张妈擦了擦鞋面上的灰：“太太，这种鞋质量不好，扔了吧？”
“别扔，挺好看的。”李曼把鞋收进了衣帽间的最底层。
三
陈万堂的孙子小伟要上初中了，学校要求买台笔记本电脑。老伴算了一晚上账，把存折上的数字算了又算，还是差了两千块。
“要不跟儿子说一声？”老伴试探着问。
“他在工地上搬砖，一天才挣多少钱？别给他添堵。”陈万堂抽着烟，烟蒂堆了小半缸，“我去跟老街坊借借，下个月进货就能还。”
第二天一早，陈万堂揣着布袋子出门，刚走到巷口，就看见李曼站在车边打电话，眉头皱得紧紧的。她穿了件米白色的风衣，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可声音里带着哭腔：“……小宇发烧到39度，张妈请假了，司机今天又家里有事，我这驾照刚拿，不敢开这么堵的路……”
陈万堂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李太太，要不我送您去医院？我开了几十年三轮车，这条路熟。”
李曼转过头，眼睛红红的：“真的可以吗？”
“没问题，快上车。”陈万堂把三轮车停在她面前，车斗里铺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角落里放着个旧保温桶。
小宇裹着毛毯坐在车斗里，烧得迷迷糊糊的。李曼蹲在他身边，时不时摸一下他的额头。三轮车穿过老城区的小巷，梧桐叶飘落在车斗里，李曼捡起来一片，小宇突然睁开眼，指着树叶说：“像蝴蝶。”
陈万堂笑着说：“这树有年头了，我开杂货铺的时候就有，秋天落叶子，能铺一地金。”
到了医院，李曼要给陈万堂钱，他摆摆手：“举手之劳，再说您上次买鞋还多给了五块呢。”他指了指李曼手机上的付款记录——那天李曼扫二维码时，悄悄输了五十块。
李曼看着他蹬着三轮车消失在车流里，车斗里的蓝布在风里轻轻晃，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四
小伟的电脑还是没买成。陈万堂跑了三家街坊，都说最近手头紧。老伴唉声叹气：“要不就跟老师说说，能不能先不买？”
“那怎么行？别人都有，就他没有，孩子该自卑了。”陈万堂蹲在梧桐树下，看着对面铂悦府的大门，李曼的车正好开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