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双手“砰”地一声重重拍在冰冷的铁桌面上,巨大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桌上的纸笔都跳了起来。

“周正国呢?!”郑铎的声音嘶哑变形,带着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恐惧和暴怒。死死盯着林晚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我师父!他在哪儿?!你把他怎么了?!”

林晚被他突然的爆发惊得微微一颤,但随即,那抹冰冷到极致的平静又重新覆盖了她的面容。

她缓缓抬起头,迎向郑铎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嘴角竟然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诡异、带着无尽嘲讽和悲凉的弧度。

她没说话。只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了郑铎此刻因极度恐慌而扭曲的面容。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猜。

“混蛋!”郑铎怒吼一声,猛地转身,几乎是撞开了审讯室的门,“跟我走!去我师父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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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暴雨前夕

警车一路风驰电掣,无视了所有的红灯和限速,尖锐的警笛声如同绝望的嚎叫,撕裂了城市黄昏的宁静。

郑铎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手背上的青筋像一条条狰狞的蚯蚓暴突起来。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不断掠过的模糊街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翻腾着林晚最后那个诡异的、带着死意的笑容,以及师父周正国那张严肃而慈祥的脸交替闪现。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车子一个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停在了一栋老旧的家属楼下。这里是周正国退休后的居所,安静,朴素,带着一种时光沉淀的安宁,与陈建雄的豪宅形成鲜明对比。

郑铎第一个冲下车,像离弦的箭射向单元门。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神经上。

到了熟悉的门前,他顾不上敲门,直接掏出备用钥匙——这是师父给他的,像是一种无言的信任和托付——颤抖着手插进锁孔。

咔哒。

门开了。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是淡淡的樟脑味、旧书纸张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到让人反胃的香气?像是某种花朵腐烂后的味道。

客厅里光线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周正国穿着他平时在家常穿的灰色旧毛衣,安静地躺在他那张老旧的藤编躺椅上。

他双眼紧闭,面容异常安详,甚至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解脱般的、极其微弱的弧度。仿佛只是睡着了,正在做一个平静的梦。

“师父……”郑铎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一步步挪过去。他伸出手,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轻轻碰触周正国放在扶手上的手背。

冰冷!僵硬!

那彻骨的寒意瞬间击穿了郑铎所有的侥幸!他踉跄一步,巨大的悲痛和眩晕感猛地袭来。他强撑着,目光扫过师父安详得诡异的脸,最终落在他身前的茶几上。

那里没有“艺术品”,没有血腥的仪式。只放着一个倒扣着的、老式搪瓷茶杯。杯底压着一张边缘被裁剪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卡片。

卡片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幅用黑色墨水笔画的、极其简单的图案:一个天平。一边的托盘高高翘起,空无一物;另一边的托盘沉沉坠下,上面画着一个潦草却刺眼的黑色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