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白色，像一把刀，瞬间捅穿了他麻木的心脏。
一种真实的、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一路窜上天灵盖。
这不是循环，这不是梦。
“陈先生？”一个年轻的警察拿着记录本走了过来，看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我们调取了路口监控，在撞击的最后一秒，是你的妻子……她把你推开了。”
警察顿了顿，斟酌着词句：“她救了你一命。”
陈默的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循环呢？”他喃喃自语，“为什么不循环了？”
年轻警察和旁边的老警察对视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和无奈。
“陈先生，你受了惊吓，我们先回局里做个笔录。”
警局里，灯光惨白。
陈默像个木偶，被按在椅子上。
“姓名？”
“……”
“年龄？”
“……循环……为什么停了……”
老警察把笔往桌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
“小王，去给他倒杯热水，我看是吓丢了魂。”
“陈默！”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门口传来。
林晚的母亲冲了进来，双眼通红，头发凌乱，身后跟着同样悲痛欲绝的岳父。
她像一阵风一样刮到陈默面前，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陈默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火辣辣的疼。
“为什么死的是我女儿！为什么不是你！”岳母的声音撕心裂肺，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你这个废物！你还我女儿！”
陈默没有躲，也没有反驳。
这一巴掌，他该受。
巨大的愧疚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甚至觉得，死的人，本就该是他。
从警局出来，天已经黑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门开了。
一片死寂。
客厅里，桌上还放着林晚没吃完的早饭，洒出来的几滴牛奶已经干涸。墙上，被他在某个循环里砸碎的相框，玻璃碴还散落在角落。
十年里，他每一次的恶语相向，每一次的冷漠残忍，都像电影画面一样，一帧一帧，清晰地在他脑中回放。
原来，那些被时间冲刷掉的伤害，全都被她一个人记着。
“怀表！”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疯了一样冲进书房。
翻箱倒柜，把所有东西都扔到了地上。
终于，在书柜的角落，他找到了那个冰冷的金属怀表。
他紧紧攥着，手指都在发抖。
他想起林晚的习惯，她总喜欢把一些小纸条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他惊喜。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用指甲沿着怀表的边缘摸索，终于，在表盘的背面，他摸到了一丝极细的缝隙。
用力一撬。
“咔哒。”
怀表的夹层弹开了。
里面没有复杂的机关，只有一张被折叠得极小的纸条。
他颤抖着手，将纸条展开。
上面是林晚娟秀的字迹，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他的心上。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打开我的电脑，密码是‘爱你3650遍’。”
6
电脑屏幕的光，映着陈默死灰色的脸。
光标在密码框里一下一下地闪烁，像在催促，又像在嘲笑。
爱你3650遍。
三千六百五十天，整整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