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想试试,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对春枝道:“用完朝食,你随意找个借口去东市宋氏裁缝铺裁,我记得那里是有后门的,然后让掌柜准备一些常见的布衣,记得多准备几身。”
宋氏裁缝铺面是全泉州生意最好的,也是她名下最大的一家裁缝铺,所以宋梨一直没舍得转卖出去。
春枝重重的点点头。
宋梨继续对着瓶儿道:"春枝出门后,你借着给我办事的名义去找一家镖师,护送我们去天都,切忌银钱不是问题,一定要找靠谱的。"说着,从妆奁下檀木盒子拿出一袋钱给瓶儿。
瓶儿接过,正色的对宋梨道:“娘子,想要摆脱这些兵士怕是不容易。”
宋梨握住春枝和瓶儿的手,“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的逃离这里。我怕……”
瓶儿反握住她的手,“女郎的恩情我没齿难忘,就算舍了这条命,也会助您一臂之力。”
春枝声调有些艰涩,“女郎……”
“午时,我们在裁缝铺后门汇合。”
“好。”
……
三人通了气,宋梨没有跟福嬷嬷说,也没打算带上她。
嬷嬷年纪大了,不管是家人还是自己都生长都在泉州,实在不忍心让她跟着自己奔波,何况这几日下来。
那人虽看着气势可怖,但从来没见他滥杀无辜。
就算她们走了,想来嬷嬷也不会被牵连。
等她俩人走后,宋梨将行囊准备好,将数额大的银票全部缝在了自己贴身的小衣内,随行的只带了一些零散的银钱。
且说这日,陆绥在凉亭听属下汇报军机要务,鲁隆单膝跪地拱手:“如今泉州已是主公的囊中之物,更新纳入了一万大军,如此河西更是强盛,假以时日主公何愁不能统一大业?”
凉亭后院乃是一片巨大的假山,郁郁葱葱长满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花。
陆绥背手而立,看着眼前大好的景色,叹:“战争一起,百姓流离失所,非我所愿!”
众将士,谋士见陆绥发出感叹,都无一人敢出声。
陆绥回头,轻笑一声:“诸位跟随我这么多年,皆是心腹,并无旁人,何必如此作态?”
听闻此言,众将士都是一笑而之,长君翩翩公子的脸上道:“主公雄姿勃发,气势逼人,尔等岂能打扰?”
陆茂林道:“泉州有元启的财库之称,他们部署的如此周密,却还不是主公您的对手,普天之下,谁能如此这样轻而易举的夺下,让陈全将泉州拱手相让这钱袋子。”
陆绥面色却无丝毫志得之色,语气淡然:“我之志,并不在于一统天下,而是在这乱世里,能够让百姓少受流离,苦难。”
众人皆附和:“主公之志,也是臣终身所向。”
闲聊时,陆茂林倏地指着亭子的对面,惊呼道:“快瞧,好个标志的美人。”
而宋梨这边,一切准备好,穿过三重清漆仪门,沿着游廊往前。
走出内院,莲步轻移,看见门口的士兵包围着四周,固若金汤。
府邸还是之前的样子,只是人不一样了,再也没有了以前岁月静好的模样。
拐过长长的走廊,遇到在凉亭里和属下正在谈事的陆绥。
阳光笼罩在身形伟岸的男人上,在他的黑袍上洒下星星点点的阴影。
他端坐在上方,一脸肃色,带着难以消磨的距离感。
手里正缓缓的往嘴里喝着茶,辨不出情绪的视线从凉亭望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注视了过来。
为了方便,今日宋梨穿了一身月白色绉纱常服,内里夹棉,右衽的短衣宽袖,百褶裙摆逶迤在地。
乌发梳成双鬟髻,钗了三支白玉发簪,此外再无配饰,低垂着粉面,行动皆雅,仿佛从画上走下来的神仙妃子一般。
一身素净,好一个娇弱袅娜的小娘子。
这样简单至极的装束,与时下崇尚繁复奢华的紫色,红色截然相反。
清清淡淡得很是有些寥落,又生得这样娇柔美貌,望之只认为是那菟丝花一般的女子。
无法独自生长,永远只能依附他人存在。
河西的这些武将,见过宋梨的只有长君和鲁隆。
因此这些人,除了他俩竟一个都不认得他们住下的正是这家主人的府邸。
长君见状,眉目含笑的上前问道:“娘子,这是要出门?怎么也不带个随身丫鬟?”
宋梨隔着老远盈盈福了福身,再回答:“今日要出门一趟,很久没出门有些嘴馋,婢和我都想吃聚贤德的板栗,所以让春枝早早的去排队了,她在那里等我。”
长君点了点折扇,瞥了眼主公方向,“娘子何必跑一趟,天气寒冷,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办,想吃让属下派人给您买来即可。”
她委实没有想到,会在这碰到他们一行人,心里蓦地一沉,眼见这地上的雪化得差不多了,要是被拦住,今日能不能出门还不一定。
想到此,面带微笑,急忙摆摆手,“不用,您可能不太清楚,聚贤德的板栗只有趁热吃才好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如此~还请宋娘子等我下。”长君了然的点点头,上前凑近陆绥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只见陆绥朝自己这位置看了好几眼,随后冲他们摆摆手,示意退下。
一众人拱了拱手,尤其一位虎背熊腰的壮汉瞧着宋梨上下打量了好几眼。
嘴里嘟囔着:“怪道主公要住到这娘们唧唧的房子,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隔着距离声音又小,宋梨没有听清。
突然,高大的阴影突然笼罩过来,猛地抬头,看见他的脸,宋梨不由自主的惴惴不安起来。
一想到这是乱世,不知他手上杀过多少人,要是被他知道她这趟出门是要逃跑,倘若被发现,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手段等着自己。
“宋娘子,前几日我提出的问题,考虑得怎么样了?”他挑眉看了看眼前的女子,雪白柔嫩的脸上似是有慌乱,想到那日手上残留的细嫩手感,背对着的手不由得搓了搓。
宋梨脊背微僵,忐忑道:“陆先生,今日我要出门一趟,想来您也不着急,可否容我再想一日,明日回复您可好?”
陆绥想到不过就一日的功夫,他等得起,他相信,明日的答案一定不会令自己失望。
“可,那明日一起用早膳,顺便告诉我答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