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尖穿透妖兽头颅的瞬间。
我听见自己腕骨咯咯作响。
不是累的。
是那道诅咒又在爬。
玄色战衣浸透了血,分不清是妖兽的还是我自己的。指尖的灼痛感顺着经脉往上窜,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扎。我猛地收枪,任由那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震起半人高的烟尘。
身后传来仙兵们的欢呼。
隔着百丈远,他们的声音像闷在罐子里,模糊不清。
"战神威武!"
"凌渊大人又斩了一头千年妖兽!"
我没回头。
解下腰间的玉瓶,倒出一粒丹药。手指刚碰到瓶身,那白玉瞬间蒙上一层灰败,裂纹从瓶口蔓延到底部,"咔嗒"一声碎在掌心里。
三年了。
自从师父死在我怀里那天起,这诅咒就没放过我。
碰花草,花草枯。
碰鸟兽,鸟兽亡。
碰仙器,仙器裂。
连那天界最坚硬的玄铁,被我握在手里都会化作一滩铁水。
他们说我是天煞孤星。
说我克死了师父,迟早要克死整个天界。
仙兵们的欢呼渐渐停了。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像黏在背上的虫子,又痒又恶心。有人想上前递水袋,被旁边的人死死拽住。我甚至能听见他们心里的嘀咕——
"离远点,别被战神大人沾到。"
"听说上次后勤部的小仙童就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当场就..."
"嘘!小声点!"
风卷起地上的碎玉渣,刮在战靴上沙沙响。
我转身往魔渊深处走。
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们肯定如蒙大赦,正偷偷摸摸地溜走。
这就是我的日常。
打赢了仗,不能接受欢呼。
受了伤,只能自己舔舐。
连死,都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免得尸体碰坏了花草。
魔渊的瘴气越来越浓,灰黑色的雾气像活物一样缠上来。按说这种浓度的魔气,普通仙兵沾一点就会修为尽废,但对我来说,反倒是种解脱。
至少在这里,没人会用那种既敬畏又恐惧的眼神看我。
脚下踢到个东西。
不是石头。
温的。
我愣了一下。
魔渊里全是死物,怎么会有温度?
弯腰,指尖悬在半空。
那是块巴掌大的黑玉,躺在一堆白骨中间,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泽。雾气缭绕在它周围,却近不了身,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好奇心压过了警惕。
我试探着伸出手指。
预想中的灼痛感没有来。
指尖碰到玉面的瞬间,像是插进了一汪温水里,舒服得让人想叹气。更奇怪的是,那股从腕骨往上爬的灼烧感,竟然在一点点消退。
这是三年来第一次。
我鬼使神差地把黑玉捡了起来。
入手温润,沉甸甸的,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跳。
咚。
咚。
像心跳。
掌心的灼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我甚至能感觉到玉身传来的微弱震动,顺着手臂蔓延到心口,和我自己的心跳渐渐重合。
"什么鬼东西..."
我捏着黑玉往回走。
路过刚才被我斩落的妖兽尸体时,鬼使神差地碰了一下它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