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先生,您放心,绝对干净。”年轻男人压低声音,把一个不起眼的牛皮纸信封从桌面推过来,手指在信封上点了点,“那小子就是个赌鬼,欠了一屁股高利贷,早被盯上了。现场‘遗留’的痕迹,跟您给的那个‘样本’,完全吻合。条子那边初步勘察报告已经出来了,持枪抢劫,数额巨大,人赃并获,板上钉钉的重罪,没个十年八年别想出来。”
厉择端起精致的白瓷咖啡杯,抿了一口,浓郁的香气在舌尖蔓延开。他没看那信封,目光落在窗外街对面巨大的电子广告牌上,上面正播放着炫目的珠宝广告。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在欣赏什么风景。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不高,平平淡淡,“钱,会准时到你账上。”
“得嘞!厉先生您爽快!”年轻男人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那小子进去前还嚷嚷呢,说自己被搞了,是冤枉的。嘿,谁信呐?证据链多完整!”
厉择放下咖啡杯,杯底碰到碟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他终于转过头,看向对面的人,镜片后的眼睛没什么温度。“冤枉?”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这个词的荒谬,“或许吧。但这世界,有时候真相并不那么重要。”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优雅流畅,“重要的是,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他最后瞥了一眼那个牛皮纸信封,没拿,转身离开了咖啡馆。阳光落在他挺直的背影上,却驱不散那股子浸入骨髓的寒意。
第二章
看守所探视区的空气永远混杂着一股消毒水、廉价清洁剂和无数人绝望气息发酵后的味道,浑浊得令人窒息。惨白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照得一张张隔断探视玻璃后的脸都泛着青灰。
厉择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脊背挺直,一丝不苟。他今天穿了件深色的羊绒衫,衬得脸色愈发冷白。他隔着厚厚的、布满细密划痕的有机玻璃,看着对面那个穿着橘红色马甲囚服的男人。
滕屿。
几天不见,那张曾让景瑟失神的俊脸完全垮了。眼窝深陷,颧骨凸出,下巴上胡子拉碴,头发被粗暴地剃短,露出青色的头皮。橘红色的囚服套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像个不合身的麻袋。他双手戴着铐子,搁在冰冷的桌面上,手背上还有几道新鲜的擦伤。他死死盯着玻璃这边的厉择,那双曾经或许意气风发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惊惶、愤怒和一丝濒临崩溃的疯狂血丝。
“厉择!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 滕屿猛地往前一扑,铐子撞在金属桌沿上,发出刺耳的哐当一声。他的额头几乎要贴到冰凉的玻璃上,声音嘶哑地咆哮,唾沫星子喷在玻璃上,留下几点湿痕。“老子没抢过银行!那钱怎么会在我包里?指纹?那指纹他妈的是哪儿来的?!你陷害我!你不得好死!”
旁边的狱警面无表情地呵斥了一声:“7564!坐下!控制情绪!”
厉择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在照片里意气风发搂着他妻子的男人,此刻像一头困在陷阱里徒劳挣扎的野兽。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像在看一幕与己无关的荒诞剧。等滕屿被狱警按着肩膀重重坐回椅子上,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眼神怨毒得几乎要穿透玻璃时,厉择才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