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透过通话器传过去，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冰冷的笑意。
“痛吗？”他问，嘴角向上弯起一个精准的弧度，像用尺子量过。他的视线缓缓扫过滕屿布满血丝的眼睛、憔悴的脸颊，最后落在他那双被铐住、微微颤抖的手上。“那晚在车库，你的手，放在我妻子手背上……感觉不错吧？” 他顿了顿，欣赏着滕屿瞬间更加惨白的脸色和因极度恐惧而骤然放大的瞳孔。
厉择的笑意加深了，那笑容嵌在他英俊的脸上，却比看守所的灯光更惨白，更瘆人。
“这才刚开始。” 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又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滕屿的心上，“好好享受。里面的‘朋友’，会替我，好好招待你的。” 他故意加重了“招待”两个字的读音。
滕屿浑身猛地一抖，像是被无形的冰锥刺穿。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看着厉择的眼神，从怨毒彻底变成了深渊般的恐惧。他知道厉择说的“招待”意味着什么。在这个地方，一个被安上持枪抢劫重罪的、看起来又细皮嫩肉的“新人”……
厉择不再看他，优雅地站起身，抚平了羊绒衫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他最后瞥了一眼玻璃对面那个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绝望的男人，转身离开。皮鞋踩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规律、清脆的笃笃声，回荡在压抑的探视区长廊里，像敲在人心上的丧钟。
第三章：浴缸里的血线
厉择回到家时，意外的安静。玄关处景瑟常穿的那双米白色软底拖鞋不在。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映着外面城市的灯火，空无一人。空气里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是那款厉择买给她的昂贵香薰蜡烛的味道，此刻却混进了一股铁锈般隐隐的腥气。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脚步没停，径直走向卧室。
主卧的门虚掩着，泄出一线昏黄的光。厉择推开门，脚步顿在门口。
浴室的门敞开着。惨白的灯光从里面流泻出来，照亮了门口地毯上一道刺目蜿蜒的暗红色痕迹。那痕迹断断续续，从浴室门口一直拖到床边，像一条濒死的、挣扎爬行的蛇。
厉择的目光顺着那道血线，缓慢地移到浴室里。
景瑟穿着一条丝质的睡裙，颜色是柔和的烟灰紫，此刻裙摆和袖口却浸染了大片深褐色的血污。她像一片被风雨打落的叶子，无力地蜷在放满了水的浴缸边缘。一只苍白纤细的手腕垂在浴缸外，搭在冰冷的瓷砖地上，手腕上那道深深的割口皮肉翻卷，狰狞可怖，血似乎已经流得差不多了，只留下暗沉的痂和惨白的皮肉。水龙头没关紧，滴答，滴答，水珠砸在水面上，声音在死寂的浴室里被无限放大。
她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泛着青灰，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了无生气。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颊和脖子上，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她颈窝处积了一小洼。
厉择站在原地，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他看着浴缸里那片被血染成淡粉色的水，看着景瑟毫无血色的脸，看着那道蜿蜒到床边的血线。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水龙头滴答、滴答的声响，固执地敲打着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