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晨四点的逃婚
凌晨四点零七分,上海凯越酒店顶层婚宴大厅的水晶吊灯还在摇晃,就像一颗颗将坠未坠的星星。
许星澜把十二层的裙摆提到膝盖以上,赤足奔跑在消防通道灰色的水泥地面。高跟鞋被她拎在手里,脚沾了香槟,一步一个潮湿的脚印。电梯已被保镖锁住,她只能往楼下跑——跑向那个十年前就约好的地方,北纬38°的冷湖。
手机里跳出第三十六条未读消息,来自未婚夫周屿白:
【星澜,别闹了,两家的股价已经蒸发12%。】
她按下关机键,屏幕黑得像没有星光的夜空。
一小时后,浦东机场。
她把婚纱外套塞进垃圾桶,只剩一件银亮缎面的吊带裙,像夜色里流淌的银河。登机口显示“西宁曹家堡”——离冷湖最近的航线。登机口的空乘人员员反复确认:“小姐,您确定穿这样登机?”
许星澜抬眼,从手心里摊出一张泛黄的星图,声音沙哑却坚:“有人在那里等我。”
——
同一时刻的青海冷湖,程叙站在圆顶观测室外,零下二十度的风卷着沙粒,像细小的陨石撞击他的睫毛。
今晚是“宇宙玫瑰”星云最佳拍摄窗口,一年仅有一次的三十七分钟。他却迟迟没开机,指间捏着一张旧照片:十六岁的许星澜在路灯下踮起脚,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张手绘玫瑰,背面写着——
【如果三十岁我还嫁不出去,你就带我私奔吧。】
“程哥,风速降到3米每秒,可以准备拍摄了”林澈在耳机里喊。
程叙回过神,把照片放进胸前的防水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再等等。”
——
飞机西宁落地后,许星澜包了一辆皮卡。 司机是藏族大叔,车载音响循环着藏语民谣。她摇下车窗,寒风像刀,割得她颧骨生疼,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天边泛起蟹壳青,冷湖的方向,隐约可见一条银灰色的地平线。 她摩挲着无名指——那里本应该戴着周屿白给的十克拉订婚戒,此刻却空空如也。
——
上午九点,冷湖基地。 程叙刚结束通宵的望远镜校准,从圆顶出来,脚下踩到一只白色高跟鞋。鞋头镶着碎钻,像个微型星座。 他蹲下身,指腹蹭过鞋跟的划痕,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程叙!” 风把女人的声音剪得七零八落。他抬头,逆光里,许星澜提着婚纱内衬吊带裙的裙摆,光着一只脚脚站在沙地上,脚踝沾满灰白的碱壳,像一截被风沙打磨过的羊脂白玉。 她喘着气,眼里却盛着整个银河:“我来赴约了。”
程叙喉结滚动,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化成一句笨拙的:“你的鞋……掉了?” 许星澜笑出声,泪珠同时滚下来:“程叙,你是傻子吗?我逃婚了。”
——
基地食堂。 程叙递给她一杯红糖姜茶,搪瓷杯沿缺了个口,
“基地物资比较紧张,你凑活一下。“热气糊在她睫毛上。 许星澜捧着杯子,指尖发抖:“我喝了三天冰美式,现在需要一点人间烟火。” 程叙把羽绒服裹到她肩上,拉链拉到她下巴,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先睡一觉,休息一下”他说,“下午带你去拍玫瑰星云。” 许星澜摇头,从随身帆布袋里抽出那张泛黄的星图,啪地拍在桌面上:“十年前你欠我的,现在就补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