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叙垂目，看着星图右下角有一行褪色的钢笔字—— 【如果玫瑰星云开口说话，它会替我说爱你。】 他伸手，指腹蹭过那些凹凸不平的字迹，像蹭过十年里每一个失眠的夜晚。
——
傍晚，冷湖的风停了。 程叙把许星澜带到圆顶观测室，望远镜镜筒指向东南方的天穹。 “宇宙玫瑰”星云正在缓缓升起，像一朵被宇宙之风揉皱的深红色蔷薇。 许星澜站在目镜前，呼吸凝成白雾。 “看到了吗？”程叙的声音贴着她耳后，“那是你十六岁画的那朵花。” 她没回答，只是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镜筒，像怕惊扰了这场美梦。 良久，她低声说：“程叙，我跑了一千九百公里，不是为了看星星。” 程叙侧过脸，看见她睫毛上沾着细小的尘埃，像碎裂的星屑。 他伸手，替她拂去，指尖顺着泪痕滑到唇角，停住。 “我知道，”他说，“你是来讨债的。” 许星澜抬眼，眼底映着整个玫瑰星云：“那你就用余生来还。”
许星澜忽然想起——其实早在十五岁，他就把“宇宙”偷偷送过她一次。
——记忆闪回·2008 年夏天——
老城区的路灯昏黄，灯罩里飞着细小的蛾子。
十五岁的程叙蹲在马路牙子上，用一枚捡到的旧手机电池做成简易火花发生器，噼啪炸出蓝白色电弧。
十三岁的许星澜穿着校服百褶裙，蹲在他对面，看得两眼发亮。
“这叫特斯拉线圈？”
“更小的版本，”少年程叙把电弧递到她指尖，“给你看星星。”
蓝电在两人皮肤间跳跃，像一条被驯服的迷你银河。
许星澜被电得轻颤，却舍不得缩手，小声嘀咕：“要是能一直亮就好了。”
程叙耳根通红，低头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得皱巴巴的作业纸——上面是他用圆规和荧光笔画的玫瑰星云，旁边写着一行歪斜的小字：
【等我长大，带你去看真的。】
他把纸塞进她掌心，慌乱到不敢抬头。
那晚的蝉声太吵，谁也没听见两颗心脏同时过载的声音。
十一岁的许砚秋蹲在许家黑色轿车后排，透过车窗看路灯下的两个人。 姐姐穿着校服百褶裙，指尖追着蓝色电弧笑；少年程叙低头递给她一张皱巴巴的“玫瑰星云”。 司机催促：“小少爷，该走了。” 许砚秋把车窗摁上去，掌心却偷偷攥住另一张纸——他刚在奥数班画的土星环，却没勇气送出去。 那天起，他把程叙归为“危险人物”：那个人只用一张作业纸，就能让姐姐的眼睛比星星还亮。
她抬眼，程叙正别过脸，耳尖可疑地发红，一如那年夏天被电弧照亮的少年的脸庞。
第二章 海拔4200米的呼吸
冷湖的夜像被墨汁浸透的绒布，星星是上面烫出的细小孔洞。
许星澜缩在基地宿舍的单人床上，羽绒被拉到鼻尖，仍能听见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高反让她太阳穴一跳一跳，像有颗不听话的星星要冲破颅骨。
门被轻轻推开，程叙带着一身寒气进来，手里端着铝制饭盒，白汽蜿蜒而上。
“吃了。”他把饭盒放在床头柜，是基地自热米饭，红烧肉的味混着高原特有的稀薄空气，莫名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