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像星轨一样,慢慢铺向很远的地方。直到那个桂花味的九月,她的发梢蹭过我的手腕,我才忽然惊觉,原来有些现在,会悄悄在心里长出期待,期待着下一个,再下一个。
九月的风卷着桂花味钻进教室时,我正盯着林小满转笔的手发呆。她的指甲剪得圆润,指腹蹭过笔杆时会留下浅淡的白痕,像春雪落在新抽的枝桠上。
“这道题辅助线该画在这儿。”她突然凑过来,发梢扫过我的手腕,带着股洗过的洗衣液清香。草稿纸上被她画了道利落的斜线,铅笔芯的灰在阳光下泛着细闪。
那是我们成为同桌的第三个星期。
她总爱借我的橡皮,说我的樱花橡皮擦起来碎屑少,会把温牛奶放在我冻得发红的手旁边,“阿姨多给了一盒”,甚至在我被后排男生起哄时,轻轻敲敲桌子,“做题呢”,声音不高,却像把软毛刷子,刷平了我后颈的热意。
周围人开始打趣,说林小满看我的眼神不一样。我起初只当是错觉,直到某天午休,她趴在桌上补觉,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我伸手想替她别到耳后,指尖刚要碰到皮肤,她忽然翻身,脸颊贴着我的校服袖口蹭了蹭,像只刚睡醒的猫。
心跳在那一秒炸开了烟花。
我开始笨拙地回应。早上带两个茶叶蛋,剥好壳放在她桌角,她值日时,提前把黑板擦得干干净净,甚至在她随口说喜欢校门口那家店的书签后,连着三天放学去排队,把攒了一沓的银杏叶标本塞进她的课本。
她接过茶叶蛋时会笑,眼睛弯成月牙,擦黑板时看见干净的板书,会回头冲我眨眨眼,翻到书签时,指尖在叶脉上摩挲很久,轻声说“谢谢”。
可当我试着再靠近一点,她就像被惊动的鱼,猛地退回自己的水域。
我问她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她低头绞着书包带,“我妈让我去外婆家”,体育课后递水给她,瓶身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她像触电般缩回手,“我自己带了”,甚至有次雨天,我撑伞送她到楼下,想说句“路上小心”,她抱着书包冲进楼道,只留下句模糊的“再见”。
最明显的是那次调座位。班主任说按身高重新排,我算着位置,刚好能和她还坐同桌。可她却主动举手,“老师,我想和张琪坐一起”,声音不大,却让我手里的笔“啪”地掉在地上。
新同桌是个话少的男生,我却总觉得左边空荡荡的。林小满和张琪说笑时,我会盯着自己的课本发呆,那些函数图像突然变得像迷宫。
我忍不住去问她:“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那天放学后,她在操场角落等我,背对着夕阳,影子被拉得很长。“不是你的问题,”她的声音很轻,“是我……我其实不太习惯别人对我这么好。”
“可你之前……”
“那是我不对,”她打断我,语气突然冷下来,像被冻住的湖面,“我不该让你误会的。其实我觉得,我们还是当普通同学比较好。”
“普通同学?”我攥紧了书包带,指节发白,“那之前的……”
“都是我的错,”她低着头,刘海遮住眼睛,“我只是觉得你人好,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了,也别再做那些……没必要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