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群顿时一阵哗然。鄙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得陈默体无完肤。林晚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痛苦。

陈默的瞳孔猛地收缩。鞋底?笔记?他心中一片冰冷,瞬间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一个早就为他量身定做好的、死无对证的局!他猛地看向王管事,后者却眼神闪烁,避开了他的视线。

“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沈玉茹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最后的宣判意味,“林家待你不薄,你却做出这等忘恩负义、欺师灭祖的勾当!我林家,容不下你这等宵小之辈!”

她霍然起身,几步走到陈默面前,保养得宜的手指带着一股狠劲,几乎戳到陈默的鼻尖:“赘婿?呵!你连做我林家的一条狗都不配!滚!给我立刻滚出林家!从此以后,你陈默,与我林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母亲!不能这样!”林晚终于忍不住,扑过来抓住沈玉茹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默哥他不会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求您……”

“滚开!”沈玉茹猛地一甩手,力道之大,将林晚推得踉跄后退几步,撞在旁边的花架上,一个青瓷花瓶摇晃着摔落在地,“啪嚓”一声,碎裂开来。这刺耳的声响,如同狠狠扇在陈默脸上的耳光。

沈玉茹看也不看女儿,她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在陈默身上。她一把抄起茶几上那个价值不菲的薄胎白瓷盖碗,里面温热的茶水泼洒出来,溅湿了她华贵的苏绣裙摆。

“拿着你这三年吃我林家、喝我林家的脏钱!”她将盖碗连同里面剩余的茶水,狠狠掼在陈默脚前!

“哗啦——哐当!”

精致的白瓷瞬间化作无数锋利的碎片,伴随着滚烫的茶水,在陈默脚边炸开、飞溅。滚烫的水滴和尖锐的瓷片砸在他的布鞋和裤脚上,留下污渍和细小的划痕。几片碎瓷甚至弹跳起来,在他裸露的手腕上划开一道细细的红痕,血珠迅速渗出。

温热的液体沾湿了鞋面,碎瓷片在脚边闪着冰冷的光。那碎裂的声响,在死寂的大厅里久久回荡,仿佛砸碎了他最后一丝尊严和在这深宅大院中仅存的立足之地。

陈默低头看着脚边那摊狼藉的碎片和茶水,看着手腕上那抹刺目的鲜红。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无力的辩解,甚至连身体都没有一丝颤抖。他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眼帘。

那双眼睛,方才还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委屈,此刻却像被这碎瓷和鲜血彻底浇熄了所有温度。深不见底的墨色瞳仁里,最后一点属于“林家赘婿”的温顺与隐忍,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的死寂,一种被逼至悬崖、退无可退的漠然。

他不再看歇斯底里的沈玉茹,不再看那些或鄙夷或冷漠的旁观者,甚至没有去看一旁泪流满面、试图再次冲过来的妻子林晚。他的目光,空洞地穿透了这满堂的富贵锦绣,穿透了雕梁画栋的厅堂屋顶,仿佛投向了外面铅灰色的、酝酿着更大风暴的天空。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整个“锦云轩”。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隐传来的沉闷雷声。

“好。”陈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异常清晰,如同砂砾摩擦。仅仅一个字,却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割开了凝固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