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陈姨熟练地扫码，眼睛在我脸上扫了扫，“小林，你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病了？”
就是现在。
我猛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刺激着神经。我努力地、非常努力地，让那只拿着手机准备扫码付款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同时，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声音压得又低又哑，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紧绷和惊惶，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姨…”我抬起头，眼神刻意地避开她的直视，飘向门外阴沉的天空和越来越密的雨线，流露出一种混杂着恐惧和恳求的神色，“刚才…刚才回来，感觉…好像有人跟着我，就在咱们楼下转悠…一个男的，挺高，穿着深色的雨衣…戴着手套…”我艰难地描述着，语速刻意放慢，确保每个特征都清晰，“看着…不像送外卖的，鬼鬼祟祟的…”
我特意强调了“咱们楼下”和“鬼鬼祟祟”这两个词。陈姨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了，眼睛一下子瞪圆了，身体下意识地朝门口方向倾了倾，胖乎乎的脸上写满了紧张和八卦被点燃的兴奋。
“哎哟！真的假的？”她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社区守护者发现敌情的使命感，“在哪儿？长啥样？你看清脸没？穿啥样的雨衣？黑手套？”她连珠炮似的追问，目光炯炯，仿佛随时要冲出去抓人。
我摇摇头，适时地表现出一种惊魂未定又竭力维持镇定的脆弱感：“没看清脸…雨衣帽檐压得很低…个子很高，感觉…很有压迫感。” 我停顿了一下，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扫过她的脸，“陈姨…麻烦您…帮我留意一下？我有点害怕…”
“哎呦我的天！这还了得！”陈姨一拍大腿，声音斩钉截铁，“放心闺女！包在姨身上！姨就在这儿盯着，那王八蛋要是敢再来，姨立马喊保安！不，直接报警！”她挺了挺胸脯，胖胖的身躯此刻显得格外有力量感，“你别怕，有事儿就下来！或者大声喊！”
“谢谢…谢谢陈姨。”我低声说，迅速付了款，抓起水和面包，留下一个忧心忡忡又强作镇定的眼神，转身快步离开了便利店。风铃在我身后再次响起，隔绝了陈姨还在兀自念叨“这年头坏人真多”的声音。
第一步，成了。楼下埋下了一个活生生的“观察哨”。
回到家，反锁好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才感觉全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样，心脏依旧在疯狂地擂鼓。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表演”，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冷汗再次浸透了后背。
不能停。时间不多了。
17:50。雨声变大了，密集地敲打着窗户。
我走到阳台。几盆耐旱的绿萝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青翠。目光扫过楼下，王大爷已经遛狗回来，单元门口暂时空无一人。便利店的灯光依旧亮着，陈姨的身影在玻璃门后晃动。
就是现在。
我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刻意的颤抖，猛地推向阳台边缘那盆早已枯萎、只剩下干硬泥土的仙人掌空盆！
“哐当——哗啦！”
花盆从四楼坠落，砸在楼下硬化的小路边缘，发出一声刺耳的碎裂巨响！泥土和陶片四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