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最终碎在风里,揉进尘土,成了她童年画卷上最后一抹暖色,也是漂泊异乡时心底最深的锚。
仿佛心有灵犀,沈砚蓦然转头,目光穿越攒动人头,精准捕捉到她的视线。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手中红酒杯明显一晃,深红酒液在杯壁上惊惶荡开涟漪。
他眼中先掠过一丝茫然的空白,仿佛无法置信,随即被巨大的惊讶和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填满!
他几乎是立刻终止交谈,迈开长腿,穿过层层宾客,锃亮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晰急切的“嗒、嗒”声,每一步都敲在祁望舒骤然加速、擂鼓般的心跳上。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距离不过一步。
喉结上下滚动,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出口的声音比记忆里沉厚许多,却依旧带着独属于他的、熨帖人心的温和:
“望舒?真的是你?”
目光紧紧锁住她,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烙印进灵魂深处。
祁望舒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松了松,一股温热的暖流毫无征兆地从心口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指尖的冰冷仿佛被瞬间驱散。
喉头竟有些发哽,那声久违的、带着依赖的“砚哥”几乎要冲破喉咙——
宴会厅入口处骤起一阵奇异的骚动!
并非喧哗,而是一种带着敬畏的安静,如同湖面投入石子,涟漪荡开,周遭交谈声默契低了下去。
所有人目光如同被强力磁石吸引,齐刷刷转向入口,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裴予川走了进来。
烟灰色西装,领口松两颗扣子,步伐从容松弛,目光看似漫不经心扫过全场,却自带聚光灯效应。
顶级巨星的气场,浑然天成。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祁望舒清晰地听见胸腔里爆发出海啸般的心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
——那个在M国冰冷街头无数个被饥饿绝望啃噬的夜晚,从破旧MP3耳机里流淌出来、如同救赎般唯一温暖过她、支撑她熬过漫漫长夜的歌声的主人!
她甚至能看清他耳后那颗小小的、在无数MV特写中出现过的褐色小痣!
如此真实,近在咫尺!
然后,那漫不经心的目光,毫无预兆地、如同被精准制导,牢牢地、穿透性地定格在她身上!
连带着她身侧的沈砚,也被那锐利视线短暂扫过。
那眼神很淡,几乎没有情绪波澜,却带着一种深沉的、评估般的探究,仿佛在辨认、衡量着什么。
隔着衣香鬓影,隔着七年颠沛与星光璀璨,他径直走来。
周遭碰杯声、笑语声瞬间褪成模糊背景音,世界仿佛只剩下他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和自己耳膜里那震得指尖发麻的心跳。
“祁望舒?”
他站定,距离半米。
声音比耳机里更沉,带着温润笑意,像上好的天鹅绒擦过耳畔。
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璀璨灯光下泛着玉质光泽,
“久仰大名。你的歌,”
他微顿,深邃眼眸专注看她,瞳孔里清晰映着水晶灯碎芒和她略显僵硬的倒影,
“有直击灵魂的力量。”
裙摆下,无人窥见的阴影里,祁望舒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嫩肉,指甲深陷,带来尖锐刺骨的痛楚!
她用这自虐般的痛,死死钉住摇摇欲坠的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