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音落下,整个屋子安静得能听见墙皮掉落的声音。
沈建军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而王秀莲,她那双精于计算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茫然。她引以为傲的“算盘大法”,被我轻飘飘地接了过去,还给她升级了。
她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但我没有。我甚至还拿起她的算盘,拨弄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妈,这算盘,借我用用?”
王秀莲下意识地想把算盘抢回去,那是她的权杖,是她在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底气。
可我的手稳稳地按在算盘上,她竟然没能抽动。
我看着她震惊的眼神,心里冷笑。
妈,你不是喜欢算账吗?
那咱们就好好算算。
这一世,我不仅要跟你算清柴米油盐,我还要跟你算算,人心这笔账,到底该怎么结。
好戏,才刚刚开始。
02
王秀莲最终还是没能把算盘从我手里拿走。
她看着我平静无波的脸,和我手里那本崭新的账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那套“为了这个家好”的说辞,被我一句“我来记,更公平”给堵得严严实实。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憋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当家这么多年,还用你来教我记账?”
“妈,我不是教您。”我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用钢笔在上面写下四个大字:家庭账本。字迹工整,力透纸背。“我是帮您分担。您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万一算错了,伤了和气,多不好。”
我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是体谅,又是威胁。
沈建军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么“讲道理”的一面。他想上来打圆场:“翠兰,妈不是那个意思,一家人,算那么清楚干啥……”
我抬眼看他,眼神凉飕飕的:“不算清楚?那这五分钱的鸡蛋,我是给还是不给?给了,伤心。不给,伤情。建军,你说怎么办?”
我把皮球踢给了他。
沈建军立刻卡壳了,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一边是强势的妈,一边是“反常”的媳妇,他那点微薄的脑细胞显然不够用。
王秀莲见儿子指望不上,只好自己上阵。她盯着我手里的账本,冷笑一声:“行啊,陈翠兰,长本事了。我倒要看看,你能记出个什么花来!”
她这是应战了。
我心里也冷笑。我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在二十一世纪管过公司财务的人,跟你一个只念过扫盲班的半文盲算账,那不是降维打击吗?
当天晚上,我就在灯下,把沈家这本烂账,理得清清楚楚。
我把账本分成了“收入”和“支出”两大块。
收入栏下,又细分了:沈建军工资(45元/月),王秀莲退休金(22元/月),公公沈大强病退补贴(18元/月),以及各项票据(粮票、布票、油票等)。
支出栏下,我分得更细:
1. 公共开支:房租、水电、煤火费、公共伙食(米、面、油、盐、酱、醋)。
2. 个人开支:
1. 公婆栏:王秀莲和沈大强的烟酒、零食、医药费。
2. 建军栏:沈建军的烟钱、同事人情往来。
3. 翠兰栏:我的个人用品,以及……今天的荷包蛋(0.0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