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三年前,恩师与同门尽数葬身火海。
我却收到一封来自地狱的请柬。
本以为尘封的往事,早已化作画卷上的死灰。
未曾想,那灰烬之下,竟是永世不得超生的梦魇。
『你的画,失了魂。』
放下那枝无端出现的狼毫笔,我久久不语。
自我凭借那幅《燃空图》名满天下,成为御用画师,已整整三年。
此后,我便留在京城,再未踏足昔日师门半步。
非是嫌弃那山野陋室,鄙薄恩师的苦寒出身。
而是因我当年,是踩着他们的尸骨,才从那片火海中逃脱。
「吱呀——」
门扉开启的刺耳声,打断了我的思物。
侍女晚萤端着一盆清水,莲步轻移而来。
「萧先生,门外有个怪人,浑身墨迹,拿着一幅画对着门口比划,问他什么都只是摇头。」
她说完,额角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既是如此,你何故惊慌?」
我问道。
她更是语无伦次:
「那人的模样……太吓人了,像是、像是从纸上走下来的……」
晚萤随我多年,心性沉稳,便是面见圣上,也未曾见她如此失态。
区区一个疯癫画痴,何至于此?
我放下手中那枝诡异的狼毫,快步走向庭院,意欲一探究竟。
可门前长街寂寂,空无一人。
时值暮春,细雨霏霏。
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一览无余,根本不见任何身影。
我微微蹙眉:
「晚萤,你莫不是在与我玩笑?」
晚萤几乎要哭出来:
「先生,他方才就在此处,我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我乃是天子近臣,府邸内外皆有卫兵把守,一个活人,断无可能凭空消失。
春风微凉,卷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墨香。
我心念一动,立于门前,细细端详。
门槛上,竟留有一滩尚未干透的墨渍,散发着熟悉的、独属于师门的松烟气味。
晚萤没有说谎。
「先生,您看地上……」
她颤声提醒我。
我低头看去,心头猛地一跳。
那墨渍旁,遗落了一张小小的、揉皱的宣纸。
「晚萤,你说他一直比划,可曾说了什么?」
她连连点头。
「他没说话,只是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两个字。」
晚萤想了片刻:
「归……来……」
归来……
这也是当年,我从那场大火中逃离时,听到的最后一声泣诉。
尘封三年的噩梦,再一次翻涌上心头。
我几乎能想象出,那个怪人的模样。
「晚萤,他是不是……身形飘忽,如同水墨晕染开的影子?」
晚萤脸上立刻爬满了恐惧:
「对,对的……先生您、您……」
我吞咽着口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此人,来自墨渊阁……」
02
晚萤跌坐在地,魂不守舍。
墨渊阁,便是我昔日的师门。
当年,一场大火吞噬了整座山阁,也夺走了恩师与所有同门的性命。
那原本清幽雅致的画阁,从此化为焦土。
「先生,您不是说,墨渊阁的人都已……」
「是啊……」
我出逃之前,曾亲眼看着恩师的画室被烈火吞没。
没过多久,整座墨渊阁便化为炼狱。
当时,我站在不远处的山岗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