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恩师的请柬,只是有人在故弄玄虚,尚可理解。
可那怪人的模样,分明是师门禁术「以身入画」失败后的特征。
莫非,他是当年的幸存者?
请柬上提及,墨渊阁大火,另有隐情。
这怪人,或许知晓些什么。
「咔嚓——」
一道惊雷毫无征兆地划破天际。
也把「天下第一画师萧玄」的御赐牌匾,照得惨白。
画师。
这个名号,此刻听来,竟无比讽刺。
「晚萤,我大概,真得回师门一趟。」
我望着阴沉的天空,若有所思。
「先生,万万不可!」
晚萤态度坚决地望着我。
「为何不能?」
她语气急切:
「师门已毁三年,必是当年冤魂不散。
「先生亦是墨渊阁出身,被纠缠上乃是常理。
「晚萤明日,便去寻高僧活佛,为您好好做一场法事……」
我攥着拳头想了很久。
大火之谜,是我多年来的心结。
多少次午夜梦回,我总能梦到恩师的质问与同门的哀嚎。
我不想将这个遗憾带进棺材。
有一件事,晚萤不明白。
墨渊阁于我而言,可不仅仅是师门那么简单。
晚萤泪如雨下:
「先生历尽艰辛才得今日成就……
「怎能因一时意气,去冒这等风险?」
我甩开她,向书房走去:
「我意已决,收拾行装。」
就在此时,画室中,传来一声镇纸落地的闷响。
「啪!」
我全身一震,循声望去。
有个黑影,背对我立于画案前,身形笔挺,正欲提笔作画。
「先生,是他!」
晚萤颤声道。
那怪人立于画案之上,周身有淡淡墨气缭绕。
斑驳的墨痕,从他的衣衫内渗透出来。
一股阴冷的墨香,扑面而来。
只见他提起那支我放在桌上的诡异狼毫,用一种吟唱般的腔调说道:
「萧玄,有一幅鬼画,展与!你观!」
晚萤躲在我身后,猛扯我的衣袖:
「先生,快走……」
怪人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腔调忽然转厉:
「晚萤,也乖乖站好,细细!观画!」
我瞬间头皮发麻。
他知道我的名字,也就罢了……
可为何,他会认识晚萤?
晚萤仍然死死攥着我的胳膊。
她的脉搏,跳动得越发剧烈。
「我没兴趣看画!
「你是否来自墨渊阁?
「方才在门外,究竟意欲何为?」
我开门见山地逼问他。
怪人脸上,覆盖着一层流动的墨迹。
他依旧用那种吟唱般的腔调回应:
「三年画师,圣眷日衰,画魂已失,不如归去!」
一句话,直戳我的痛处。
我虽是天子门生,但三年来画技再无寸进,早已引得天子不快。
若非念及旧情,恐怕早已被逐出京城。
我怒视他:
「住口,给我住口!」
怪人不管不顾,调子更高,笔走龙蛇,墨染宣纸:
「断龙山下墨渊阁,三年离索无人说。三月业火,十年执着!」
「残魂断魄无处躲,血泪研墨画修罗。阴阳两隔,人鬼殊途!」
我一瞬间怔住。
这个声音,好熟悉。
幼时,墨渊阁有个师兄,名叫残墨。
他天资愚钝,却痴迷于画道,总想模仿恩师那神鬼莫测的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