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遮遮掩掩!」
她泪眼婆娑地蹲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
「我听到有人,在喊我名字……」
她是以孤儿的身份,来到我身边的。
却在墨渊阁里,听到了故人的呼唤……
晚萤忽然仰头,凄然大叫,向墨池方向狂奔而去。
也就是说,她听到的声音,也是从墨池传来的。
「等我!」
我急忙追上。
09
在弥漫的雾气里穿梭许久,我彻底丢失了晚萤踪迹。
只能循着模糊的记忆,找寻墨池。
可我跑得汗流浃背,始终不得要领。
「萧玄,我在这呢……」
一股刺鼻的墨香钻进了鼻子。
在京城时,我不止一次闻过这个味道。
「你为什么不来?」
呼唤我的声音,莫名多了几分怨念。
「你要抛下我,独自逃走吗……」
我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谁要逃!我才不是懦夫!」
等等,我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额头上冷汗渗个不停,我抬手擦拭,却蹭了满手的墨迹。
一个高大的轮廓,在浓雾中显现。
「萧玄,你不愿来,那我就自己试了……」
那是一尊炼墨用的铜炉。
有个女子,被铁索绑在铜炉上方。
她居高临下,神情复杂地望着我,不知是悲是喜。
我鬼使神差地张口喊道:
「不,没用的!」
可话音未落,铜炉底端,已升起熊熊烈火。
整个炉体,由下向上,逐渐烧得通红。
女子凄然一笑:
「只要能涤净这身墨气,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浑身发抖,看着她身后的墨气渐渐浓烈。
很久以前,有位暴君,会把人锁进铜牛里活活烤死。
越是求饶,他就越是欣喜若狂。
直到犯人化为焦炭,青烟飘散,方才罢休。
那玩意,叫做铜牛刑。
「沈丹青,自残是没用的!」
我竟然喊出了她的名字。
可沈丹青的神情,分明更固执了。
「你爱上了别人,是吗?
「我唯有涤净墨气,才能挽回你。
「这活墨的秘方,也当是嫁妆,好不好?」
我心中一阵惘然,可记忆就像被活活剜去了一块。
什么都想不起来。
沈丹青浑身上下,被黑色的烟雾笼盖。
隐约瞧见,凝固的墨块,正从半空中跌落。
有些也落在了我脸上。
不是灰烬,是墨块。
「啊——」
沈丹青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哭喊。
「萧玄,我受不了了——」
我的心一阵狂跳,下意识地去摸那铜炉。
「嘶——」
皮开肉绽。
但如雨般飘零的墨块,转眼令伤口恢复如初。
这是墨渊阁人的特质,是我逃不脱的诅咒。
「你放我下来吧,我后悔了!」
完全烧红的铜炉,在茫茫雾气里,亮得瘆人。
「你坚持住,我这就来!」
我不管不顾,用袖子包住手,四肢并用,试图登上铜炉。
可一阵阵热浪,就要吞噬我仅存的理智。
我亲眼看着衣衫燃起了火苗。
转眼间,浑身上下,烧得片缕不存。
「救我……救我……呜呜……」
沈丹青的叫喊声,越来越骇人。
我咬牙切齿,强忍着向上攀登,终于摸到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