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药是漠北的老方子,当归、苏木、血竭,都是活血化瘀的。当年萧彻在雁门关受了箭伤,他守在帐外熬了三夜,药味漫了整座军营,士兵们都笑他"比军医还上心"。

那时的药,是热的。

"大人,李尚书派人送了东西来。"管家捧着个锦盒进来,脸色发白。

沈砚辞打开,里面是枚虎符,半边的。另一半,本该在萧彻手里。当年皇帝亲赐,说"持此符者,如朕亲临",萧彻却总爱把它放在沈砚辞这里,说"你保管,我才放心"。

锦盒底下压着张字条,李丞相的字迹:"明日午时,需萧彻画押认罪。他若不画,这半枚虎符,便成废铁。"

沈砚辞捏紧虎符,青铜的凉意渗进皮肉。他想起三天前,李丞相在御书房说的话:"砚辞,萧彻不死,你我都得死。他手里握着太多人的把柄,包括......你父亲当年的事。"

父亲当年任户部尚书,因贪墨军饷被斩,可沈砚辞查到,那笔银子其实是被李丞相挪用了,父亲是替罪羊。萧彻说过要帮他翻案,说"等打完这仗,咱们就回长安,把那些腌臜事都抖出来"。

那时的萧彻,信誓旦旦。

窗外的雨下大了。沈砚辞走到书架前,移开最底层的《孙子兵法》,露出个暗格。里面藏着封信,是萧彻半月前写的,墨迹还没干透:"砚辞,李贼欲构陷我,边防图已藏于漠北旧营的石灶下,若我出事,你定要取来,呈给陛下......"

信没写完。想来那时,他已经被抓了。

沈砚辞将信烧了,灰烬飘落在药罐里,与药渣混在一起。他突然想起萧彻总说,药渣埋在土里,来年会长出新的药草。可有些东西烧了,就再也长不出来了。

3 哑刑

沈砚辞再次见到萧彻,是在刑房。

他被绑在刑架上,琵琶骨的铁链勒得更深了,皮肉外翻,像朵烂掉的花。李尚书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枚玉扳指,慢悠悠地说:"萧侯爷,招了吧,免得受这份罪。"

萧彻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眼神像淬了毒的冰。

"看来萧侯爷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李尚书拍了拍手,两个狱卒拖来个铁钳,钳口烧得通红,映得墙上的影子扭曲如鬼。

沈砚辞的心脏猛地收紧。他认得这刑具,叫"锁舌",是用来逼供的,铁钳烙在舌头上,既能让人说不出话,又死不了。

"慢着!"沈砚辞冲过去,挡在萧彻面前,"李大人,他是朝廷命官......"

"命官?"李尚书冷笑,"通敌叛国的贼子,也配叫命官?沈大人这般维护,莫不是也参与其中?"

沈砚辞的指尖冰凉。他看到萧彻的目光突然软了,像化了的雪,里面藏着哀求。是让他走。

可他走不了。李尚书要的,从来不是萧彻的供词,是他沈砚辞的站队。

铁钳"滋啦"一声落在旁边的铁架上,火星溅到沈砚辞的手背上,烫出个水泡。他没躲。

"沈大人,你看清楚了。"李尚书站起身,亲自拿起铁钳,一步步走向萧彻,"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萧彻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铁链绷得笔直,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看着沈砚辞,嘴唇翕动,无声地说着什么。沈砚辞看懂了,是"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