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将供词和印泥递到萧彻面前。他看着那张纸,突然猛地抬起头,用尽全力撞向龙案的棱角。
"拦住他!"皇帝厉声喝道。
侍卫们扑上去,按住他。萧彻的额角撞开了个口子,血流进眼睛里,染红了视线。他看着沈砚辞,突然安静下来,伸出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蘸了蘸印泥。
沈砚辞别过头,不敢再看。他听见印泥落在纸上的声音,像重锤敲在心上。
"拖下去,秋后问斩。"皇帝的声音带着疲惫。
萧彻被拖走时,突然用力挣了一下,铁链脱手,他跌在沈砚辞面前,抓住了他的袍角。血手印烙在月白的锦缎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他张了张嘴,发出气音般的声响,沈砚辞凑过去,才听清那破碎的字眼:"......漠北......石灶......"
侍卫们扯开他,拖出了大殿。沈砚辞站在原地,看着那抹玄色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后,手里攥着被扯破的袍角,指缝间全是血。
殿外的残阳,红得像血。
5 漠北沙
第二卷 漠北沙
第五章 瘸马
6 瘸马
沈砚辞逃离长安那天,下了场暴雨。
他换上了身粗布衣衫,背着个破旧的行囊,里面装着半块茯苓糕,一支萧彻送他的狼骨哨,还有从金銮殿上扯下来的、沾着血的袍角。
城门的守卫盘查得很严,他看到李尚书的画像贴在墙上,画中人眉眼阴鸷,旁边写着"悬赏捉拿沈砚辞,此人系叛党余孽"。
他终究还是成了"余孽"。
出城后,他买了匹瘸腿的老马。马夫说这马在战场上受过伤,跑不快,但能认路。沈砚辞摸着马背上的旧伤疤,突然想起萧彻的坐骑"踏雪",那匹马能在雪地里日行千里,却会在他生病时,温顺地把头搁在他膝头。
如今,踏雪该是被充公了。
走了半月,长安的繁华渐渐淡去,眼前出现了连绵的戈壁。风里开始有沙,打在脸上像细针。沈砚辞用布蒙住脸,只露出双眼睛,看着远处的沙丘,像沉睡的巨兽。
"前面是黑风口,常有马匪出没。"路边茶摊的老汉说,递给他一碗浑浊的茶水,"客官要是去漠北,不如等几日,跟商队一起走。"
沈砚辞摇摇头。他等不起。萧彻在金銮殿上说的"石灶",在漠北旧营,那是他们当年一起守过的地方,藏着能证明他清白的边防图。
他必须在秋后之前找到。
离开茶摊时,老汉塞给他个饼子,说"路上填肚子"。饼是粗粮做的,硌得牙疼,沈砚辞却想起萧彻在漠北烤的沙枣饼,焦黑的外皮里裹着甜津津的果肉,说"这才是正经吃食"。
那时的风,都是暖的。
黑风口的风果然很大,卷着沙砾,打得马耳朵直抖。沈砚辞牵着马,一步一步往前走,瘸腿的老马喘着粗气,每走一步都要打个趔趄。
突然,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沈砚辞回头,看到十几个骑着马的汉子,蒙着脸,手里拿着刀,刀尖闪着寒光。
是马匪。
他把老马往身后拉了拉,摸出藏在袖中的匕首。这把刀是萧彻送他的,说"防身用",他却从未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