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你改签航班吧,明天回江州。」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小姨难得用严肃的口吻对我说。
我犹豫中摸了摸胸口的护身符,却空空如也。
强烈的不安让我改签了明天下午的飞机。
到医院处理伤口时,消毒水的味道呛得我鼻子发酸。
车祸发生不过两小时,我身上只有几处火辣辣的擦伤,胳膊肘蹭破的皮渗着血丝。
小姨脸色苍白地坐在旁边的塑料椅上,眼神发直,显然还没从撞击的惊吓里完全回魂。
我试着安抚她,声音干涩,「万幸我们都没大事。」
小姨没接话,起身说要给我妈打个电话。她走到走廊尽头,背对着我,声音压得很低。
我隐约听到丰河镇和二哥的字眼。
6.
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已是晚上八点。
医生说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小姨紧绷的肩膀才松了松。
小姨处理好手续后,指了指医院斜对面的老字号餐馆,「你饿了吧,这家店的饺子很正宗,我带你尝尝。」
店面不大,还好有一桌刚吃完的空位,我和小姨赶快入座。
我刚坐好,就听见小姨嘶地倒吸了口凉气。
我抬头时,正看见她猛地往旁边缩了半步,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恐慌。我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三个人影,无声无息地杵在门口。
左边站着五十上下,穿着样式古旧的藏蓝色中山装的男人,模样有点眼熟。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身边站着一个同样瘦高的女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个假人。
而紧挨着他们,那个年轻女孩,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她和我,太像了。
她的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惨白,透着一股病态的、死气沉沉的灰败。
嘴唇也毫无血色。她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样式土气的碎花连衣裙,宽大的袖口下,露出的手腕细得惊人。
那个中山装男人朝我走过来,无视了旁边的小姨。
「李蓉?」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我是你二伯,你爸爸的二哥。」
他微微侧身,指向身后的两人,「这是你伯母,还有你堂姐。」
「我是田蓉,你恐怕找错人了,我爸爸没和我提过他有哥哥。」我镇定下来,本能地不想和他们一家扯上关系。
二伯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了很久,像是在确认什么。
他听到我的话时,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没笑,也没怒,「连姓都改了,你跟着你妈姓,你爸姓李,他没说过,不代表没有。」
「蓉蓉她和你们没关系……」 小姨还没说完就被二伯冷冷的眼神钉了回去。
「你看这个。」 二伯突然从中山装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一张复古的彩色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穿着衬衫的年轻男人,并肩站着,个子高的那个笑得露出虎牙,手搭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 。
那眉眼,那嘴角的弧度,分明就是年轻时的爸爸!
而站在他旁边的男人,眉眼间和眼前的二伯重合了七八分。
「世界上长得像的人也有不少,现在骗子也很多。」小姨抢着否认。
话刚说完,那个一直没出声的堂姐突然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