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孩子!」
「重复一次!保孩子!一定要保住孩子!」
世界的声音在那一刻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那三个字,在我耳边回响——保孩子!保孩子!保孩子!
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我。
身下的粘稠温热还在蔓延,而心口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3
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挥之不去。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一只孤零零的麻雀落在枝桠上,又很快扑棱着翅膀飞走。
我靠在轮椅靠背上,身上盖着薄毯,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小腹深处残留着剧痛和一丝麻木。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门被轻轻推开,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江临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束粉色康乃馨,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他脸上带着一种想表现出沉重和痛惜的表情,但眼底深处藏着一丝烦躁。
他把花放在床头柜上,那浓烈的花香瞬间和消毒水味混合。
他蹲下来伸出手,试图抓住我苍白冰凉的手。
我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雪雪…」他的声音带着鼻音,「对不起…对不起雪雪,我当时…当时是吓傻了,口不择言……我混蛋!我不是人!」
他猛地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响亮。
脸颊上迅速浮起红色的指印。
我没有看他,目光落在对面雪白的墙壁上,那里干净得什么都没有。
「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后悔。」
他哽咽着,用力抓紧我的手,力气大得有些发疼。
「看着你躺在那里,那么苍白,雪雪,我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急切地仰望着我。
「我们还有机会的,雪雪!医生说了,你身体恢复好,我们可以做试管!」
「对,做试管!现在的技术多发达!我们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
「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孩!我们江家不能没有后啊雪雪!」
「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加倍补偿你!好不好?雪雪?」
补偿?用试管?一个「健康的男孩」?
我慢慢转动眼珠,视线落在他写满「忏悔」与「期盼」的脸上。
他眼底深处那点「希望」的火苗异常刺眼。
肚子上的伤口,好像又开始流血,比产床上更痛。
毯子下的手,指甲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窗外,那只麻雀早已飞走。
4
针头刺破皮肤,药水被缓缓推入体内。
我侧躺在诊所的检查床上,小腹传来熟悉的坠胀感。
窗帘拉得很严实,只有仪器指示灯在闪烁着诡异的光。
「这次内膜情况比上次好一点。」
女医生戴着口罩,眼睛盯着显示屏上的图像。
「但还是偏薄。激素水平也不太理想。江太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成功率可能……」
「啪!」
诊室门被猛地推开。
江临大步冲了进来,带着一身寒气,脸色阴沉。
他完全无视了正在操作的医生和我,焦躁地在诊室里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回响。
「又不行?什么叫又不行?!」
他停在医生旁边,声音拔高,带着一股戾气。
「这都第几次了?!三次!整整三次!花了多少钱?遭了多少罪?结果呢?『可能不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