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医院还有半条街时,轩突然一脚踩死刹车,“吱——”的一声,轮胎擦着地面尖叫,燕子的头差点撞到挡风玻璃。还没等她回神,就见轩的手往腰间一探,黑色的手枪“噌”地抽了出来,“咔哒”一声上膛,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刺耳。
“锁好车门,待在车里别动。”他的声音变了调,平时带点懒劲的嗓音此刻绷得像根弦,“不管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别下来。电话响了就接,说清楚位置。”说完推开车门,身影一晃就钻进了路边那栋老居民楼的阴影里。晨雾还没散,那栋楼的墙皮掉了大半,窗棂歪歪扭扭的,像只张着嘴的怪兽。
燕子的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她赶紧把自己和轩的两部手机并排摆在仪表盘上,屏幕亮着,像两盏小小的警示灯。指尖冰凉,她用力搓了搓手,刚把腿挪到驾驶座想盯着楼门口,轩的手机就响了,铃声尖锐得吓人。她接起来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喂……他、他刚冲进对面那栋老楼了,就是墙皮掉了的那栋,门口有棵歪脖子树……”
电话那头是轩的队长,沉默了几秒,说:“知道了,我们五分钟就到。”挂断时,燕子才发现手心全是汗,把手机壳都浸湿了。时间像被冻住了,她盯着那栋楼的门口,晨雾慢慢淡了些,能看见卖早餐的摊主收拾摊子,竹筐磕在三轮车斗上,发出“哐当”的响。芬的电话打了两回,她都没接,怕一开口就露了怯——总不能让产妇担心。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却像熬了一整个上午。就在燕子的腿麻得快失去知觉时,终于看见轩从居民楼里出来。他胸前用胶带裹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看着像条小被子裹着的婴儿,胶带在他警服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勒出些褶皱。他身后拖着两个人,都是用胶带捆的,胳膊拧在背后,像两只被缚住的螃蟹。高个的女人还在挣扎,嘴里“呜呜”地叫着,大概是被胶带封了嘴;矮个的头歪着,额角淌着血,把半边脸都染红了,轩用条棕色的牛皮裤腰带勒着她的脖子,拽得很紧。
燕子赶紧把车窗降下道缝,刚想张嘴问,轩就冲她比划了个“电话”的手势,手指点了点她手里的手机。她立刻反应过来,把手机从缝里递出去,指尖碰到他的手,烫得吓人——大概是急的。轩接过去,对着电话吼了句地址,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没两句就挂了,把手机塞回来时,他的指节泛着白。
远处很快传来警笛声,三辆警车呼啸而至,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停在路边时,车门“砰砰”地响,下来七八个警察,都是轩队里的熟面孔。燕子推开车门跑过去,先从轩怀里把孩子接过来,小家伙裹在小被子里,软软的一团,大概是吓着了,没怎么哭,就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她,小手攥着她的衣角,像只受惊的小猫。
轩把那两个女人往同事手里推,高个的还在扭,被一个警察按住肩膀压下去,矮个的头垂着,血顺着下巴滴在地上,洇出个小小的红点。“走,去医院。”轩拉开车门,声音里带着股脱力的疲惫,他的警服上沾了些灰,袖口还破了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