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村委会的灯亮得像口烧红的锅。

我从杉树顶俯瞰,刘奎的秃脑门在窗前来回晃,怀里紧搂的牛皮纸袋边角翘起——那是我爸的护林日志,边沿还沾着黑褐色的指印。

树影在月光下扭曲成爪形,爬满档案室的砖墙。我跃下树干时,左手木化的指节刮过树皮,簌簌落下的不是木屑,而是细如发丝的红色菌丝。

咔嗒。

锁芯锈蚀的声音像老人咳嗽。我往铁锁孔里抹了把树脂,黏稠的液体立刻钻进去,发出吮吸般的声响。三秒后,锁眼突然爆出嫩芽,带着铁锈味的汁液溅到我脸上——和当年父亲后颈伤口渗出的味道一样。

门缝里涌出霉味与血腥气的混合体。

账本堆里躺着本被撕碎的林权证,胶水痕迹显示它曾被反复粘贴。我翻到最后一页,突然摸到纸页夹层里有硬物——半片染血的指甲,嵌在"阎建国"的签名上。

(注:阎建国是主角父亲的名字)

窗外传来柴油引擎声。

我迅速把指甲藏进木化指节的裂缝里,皮肤立刻被腐蚀出焦痕。疼得龇牙时,探照灯扫过档案架,照亮墙上一排三十年前的表彰照片——刘奎年轻的脸在相框里微笑,而他背后那棵哭血松的树影,正诡异地笼罩着当时还活着的父亲。

"阎娃子!"刘奎儿子的吼声炸在耳边。

我侧身滚进档案柜阴影,右手摸到地上一滩黏腻的东西——是会计上个月"自杀"时撞翻的墨水,现在竟凝成树根状的纹路,蜿蜒指向墙角保险箱。

保险箱密码盘上沾着新鲜树脂。

当我用木化手指拨动转盘时,箱门突然自己弹开,腥臭味扑面而来。里面蜷缩着一团菌丝包裹的东西,像心脏般突突跳动。菌丝散开的瞬间,我看见了——

父亲那枚失踪的护林员徽章,背面刻着歪扭的坐标。

探照灯再次扫来时,徽章突然在我掌心融化,变成血水渗进木化皮肤的纹路。远处传来护林队的惨叫,接着是链锯启动的轰鸣——他们终于发现,档案室窗外那丛"灌木",其实是哭血松新长的气生根。

我踹开后窗跃出时,听见刘奎儿子在对讲机里嘶吼:"不是人!他手指在长树根!"

月光下,自己的影子正在墙上分裂——一半是人形,另一半是张牙舞爪的树影。保险箱里飘出的最后一丝菌丝,轻轻缠住了我的脚踝,像在提醒:

明天太阳升起前,会计家的猪圈会传出女孩的哭声。

第三章 烟盒里的诅咒

会计家的猪圈里,女孩的哭声像刀片刮着夜风。

我蹲在草垛后,指间夹着一颗哭血松的种子——黑褐色的外壳下,树脂缓慢蠕动,像一颗等待破土的心脏。猪圈铁链哗啦作响,女孩的指甲抠进泥墙,抠出的沟壑里渗着暗红色的树液。

“松树根……吃掉了爸爸的良心……”

她泛白的眼球里,树影如寄生虫般游动。

我摸出会计落下的烟盒,指腹擦过褶皱的锡纸——里面还剩三根烟,滤嘴发黄,沾着松脂的苦味。这是他的习惯,每次埋完尸,总要抽一根压筋。

咔。